文 林夕
人这一辈子都在尽自己的力量去追求着什么，可到头来，有人还是一辈子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甚至因为追求和得到与失去之间这不清楚的界定，使自己原本游走于精神边缘的最后一根弦随之崩断。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之中。看吧！那人已经不是那人了，那狗却还是那条狗，那山坡终将成为那人失去信仰也爬不过的山坡了。
有一年秋天，玉米长的与我一般高的时候，我路过离家不远处的一道山坡，山坡的这边是我家，另一边就是外婆家了。我一路兴奋的小跑而过，其实还是因为从这漫无人烟的地方过有点心虚。就这么突然地从玉米地里窜出一条狗来，这个狗也不是很凶，只是在我身上闻了闻没有留恋便走开了。而我还是被吓到不敢呼吸。正在我好奇那里怎么会有一条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玉米地里刷刷的声音，在一点点靠近，声音越来越亮，我也越来越怕，这边的我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的急促，脚步声越来越亮了，我也听到了除我之外的另一个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她掀开了最后一层遮挡着我玉米叶，站在了面前，那是一个个子中等的女人，一头干燥的长头发被过往的玉米叶拨得更加的凌乱，甚至有点艺术的感觉，脸部黝黑粗糙的皮肤也只能看得清她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半袖外的胳膊伤痕累累，显然是被玉米叶划伤的。即使是这样，我还是看清她就是我们隔村的一个婶婶。她嘴角有多处干裂，浑身的皮肤黝黑，衣服扣子随意的扣着。她在我前面不知道嘀咕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指，我见状拔腿就跑开了。
我跑回家我这一幕告诉了母亲，母亲叹了一口气，说那是邻村的崔婶婶，母亲感慨她以前是一个多么风流的女人，她虽然守寡守得早，但她也算很有本事，她在外地跑保险，挣了一笔钱，给家里翻新了一座新房子，还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供着上了高中，她怕儿子寂寞给儿子养了一条大黄狗做伴，生活也算过得是风生水起。只是后来有一年她儿子在暑假的时候贪玩，和朋友来到离我们家不远的一个水库来游泳，不小心给淹死了，尸体就停放在我们那个山坡的一个土窑里，一直放了好多天，直到当地政府派人验尸完毕，她才从外地赶回来。这件事便一直在她心中形成了巨大的阴影，她也失去了奋斗的目标，从那以后她活在自责当中，也失去了出门务工的心思，在家里就浑浑噩噩的度日了，偶尔还会站在门口给路人说她儿子上学去了，没回来。
后来又一年大雨持续下了小半个月，我们村的那个山坡下的窑洞因为滑坡原因，内部基本就已经塌了，崔婶子说她儿子还在里面，在大雨天就往里面跑，恰好被在山坡上给羊割草村民给看见了，就一路拉扯回到了村民的家里，村民一家好心，就留她在家里住了一个月，进行开导思想，结果劝说无用，崔婶子连夜跑到这个土窑里，白天扒拉土，晚上扒拉土，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喝水，一度休克晕死过去。最后村民合计了一下，就打算帮她把这个山坡下的窑洞给她加固修理一下，这边崔婶婶在村民妇女的帮助下缓过神来，没过几天就搬进去这窑洞里面住着了。一切吃喝都是我们村的村民给她带一点，有好几次村民发现她都快被饿死了，其中有一次就是我亲眼所见，我叫了村里的几个上了年龄的婆婆一起过来帮衬说服她，最终还好，也算是听得进去话，只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那份对待生活的热情了，就这样她在那个山坡下住了4年，听说后来当地政府就把她接到了疗养院里。那狗被我们村的一家村民收养了，狗狗还算听话，时不时会来到这个山坡上，像是在等待它家里的主人。
自从那以后，每次走到这个山坡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到背部发凉，这感觉比以前的那时候瘆人，因为这里曾经有条年轻的生命，有过一位母亲活着的信仰，还有一条狗从地里蹿进蹿出的身影。这一切在自己经历后就感觉到了刻骨铭心，历历在目，不管日子过多久，那人，那狗，还有那山坡便成了我记忆里的一道疤，想起时会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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