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市井财经专栏作家 朱江明
2018年春节档的《红海行动》是一部制作水平颇高的军事电影，影片根据2015年“也门撤侨”真实事件改编而成，主要刻画了中国海军蛟龙突击队奉命前往“伊维亚共和国”解救中国公民的惊险过程。截至发稿前，电影累计票房已超过33亿。值得注意的是，与电影口碑和票房同时上升的，是民间对于海外安保项目的关注度。正如《红海行动》、《战狼2》等电影中所反映的一样，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快，中国企业正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力度“走出去”，与此同时，中国企业对海外安保服务的市场需求也迅速扩大。国内现在其实也有很多投资人把眼光放在了海外安保项目上，民间也有大量军警人员、军迷和对该行业感兴趣的人士想投身参与进来。那么，炙手可热的海外安保行业前景究竟如何？感兴趣的民间大众是否要趁热投身进来？小公司依此创业到底靠不靠谱？
一、现有的成熟体制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仅国有企业就有数十万员工在海外工作。在国外工作的中国公民总数大概有几百万，中资企业几万家。从2010年到2015年，海外中国公司遭遇了约350起安全事件。袭击、绑架和当地工人罢工是海外中国公司经常面临的问题，为此海外的中资企业每年为安保花费100亿美元，这项业务的发展空间巨大。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个值得投资的行业，然而我首先需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个行当已经巨头林立。
国内已经有诸如德威、先丰国际、华信中安等大型安保公司经营此业务，而且它们也都有一套极为专业的机制来运作整个流程。其中，德威、华信中安公司总部位于北京，专注于维护我国海外利益的民营企业集团，拥有比较强的政府背景，目前在巴基斯坦、阿联酋、埃塞俄比亚、肯尼亚、中非、南苏丹等10余个国家都建立了分支机构。而先丰国际来头更大，执行主席是大名鼎鼎的黑水国际公司创始人埃里克·普林斯。熟悉军事的读者应该都知道，黑水是整个安保行业的标杆，几乎等同于私人军事服务行业。该公司曾一举斩获安保领域最大的蛋糕——超过5亿美元的美国国务院“全球驻外人员安保合同”，成为美国在伊拉克最大的安保承包商，它的客户包括五角大楼、中央情报局、美国国务院、联邦调查局、美国国家安全局等机构，几乎每一家国内安保公司都号称自己要做中国的黑水，然而我必须告诉大家的是，黑水已经来到了中国。埃里克由于官司缠身，在结束黑水公司业务后，开始了重新创业的历程。几经周转后，建立了先丰国际公司，该公司已经在香港上市，主营业务是物流行业。埃里克曾经亲口告诉我，他们的物流和顺丰等是不一样的，主要是针对高危地区的物流及人员传送。当然，他完全有这个底气，除了原有的安保力量之外，先丰国际在非洲和中东等地区都有自己的机场和机队，更有大量的地面运输力量。所以尽管有很多人认为这是新的黑水，然而我个人认为先丰和黑水的业务形态并不完全一致，比如黑水原来的安保培训业务，暂时先丰就没有涉及。
截至2017年中国共有约4000家民营保安公司，保安从业人员更是高达430多万人，看起来空前火爆。但无论是管理、经验、人才、语言还是资源，国内大多数企业做到上述三家水平的凤毛麟角，更无法与欧美老牌安保企业相抗衡。一些中资企业更愿意花大价钱请“欧美保镖”提供服务，国内安保公司拿到的订单还不到总业务量的10%。那么，面对庞大的市场份额和巨大的竞争压力，中小型企业该如何效仿行业先锋，又怎样才能在海外安保事业上取得成功呢？
二、安保公司成功的因素
海外安保业务的商业模式从本质上讲是B2B（Business-to-Business），是企业与企业之间进行的一种商业活动。毋庸置疑，所有的B2B公司都是要有产品的。而安保公司的产品就是军警人员的安全护卫，比如先丰国际的主要产品就是在非洲提供物流和安保服务，而德威公司此前的主要产品则是为大型会议提供核心安保工作。尽管在很多人眼中，这些安保产品总是具体在保卫某些人的安全，像电视中的明星首脑身边总少不了安保人员的身影，但实际安保公司主要客户还是进军海外的中资企业，如中石油中石化这样的资源型企业，中铁中建这样的基建型企业，华为中兴这样的电信企业等等。这些企业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公司员工都要在国外最荒凉、最偏僻、最危险的地区进行作业，也间接决定了他们才是海外安保的主要对象。除了要积极争取主要企业客户，一家安保公司的成功因素还包括洞悉市场。总有人把市场和客户的概念弄混淆，实际它们二者之间存在很多差别。摸清海外安保市场，不仅要明确目标客户，还要搞清自己的定位，搜寻潜在购买力，提高自己的竞争力。换句话说，“市场=客户+产品+推广能力”。此外，找到合适的渠道推广自己的安保产品也是十分重要的。
业界大佬黑水公司就自带IP，因此埃里克·普林斯既是先丰国际的执行主席，实际上也是代言人——与此同时，这家公司还获得了中信集团的战略投资。于是客户资源和市场推广手段都有了，至于产品除了安保之外，人还有足够的物流资源和垄断性资源。当然，这一切的实现都要靠资本来运作。像德威公司建立之初就资本雄厚，不仅迅速搭起了运营团队，而且在北京机场附近购买了大片土地加上政府背景，获取客户能力也非常强大。
总而言之，海外安保业务就是一门生意，还是要遵循“资本——产品——市场——客户——推广”这个最基本的商业逻辑才能成功，几乎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想靠海外安保业务迅速大捞一笔的机会几乎不存在。
三、行业是否靠谱？
除了中小型民营企业，国内这股“安保风”也吹动了不少创业者的心。据笔者了解，想积极投身这一行业的除了专业的军警人士，还有不少对军事痴迷的爱好者，对市场热度敏感的投资人，以及其他对安保行业感兴趣的人。抛去跟风的军迷和圈外爱好者，尽管在不少人看来，军警人士在这些人中是最适合依此创业的，笔者身边许多退役老兵也对此信心满满，认为“自己就是吃这碗饭的，靠着军事本领开公司肯定能行”。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这些创业者一旦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在海外安保行业的整个商业链条中，自己仅有军事训练技能，对于市场和客户既没有概念，也不善于发掘。没有资本加入，没有推广渠道，也没有背景支持，这样一个“三无”的B2B创业公司注定要失败。更何况，国内军警人员所受的训练，很多都是未经安保市场验证的“不达标产品”。拿一名普通的退伍军人举例，如果他想成为专业的海外安保人员，首先他必须取得一些国际安保认证，并且应该加入相关的国际体系，比如蒙特勒文件。蒙特勒文件是瑞士政府和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2006年开展的一项国际进程的结果，内容为对武装冲突期间各国私营军事和安保服务公司营业的规制，虽然它并不具有法律约束力，但它包含了一系列相关国际法律义务和良好惯例，目前已经有近20个国家就蒙特勒文件的终稿达成一致意见。此外，英国保安行业管理局（SIA）颁发的安保认证也是国际上普遍认可和通用的。这些标准作为行业规范，由协会监督执行，在规范保安业的发展，提高保安服务水准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英国的保安质量和水准在世界保安业一直保持领先地位。在取得了安保认证后，为达到安保产品的另一项指标，这名退役军人还要进一步加强外语能力的学习。要知道，海外安保业务通常都是在异国展开军事行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要依靠在地人员配合行动，如果你不会用当地的语言去交流，更不懂当地的战术语言，就无法顺利完成在地安保任务。比如人家说“Six O'Clock High”（六点钟方向），你当成了作战开始时间，这就会耽误大事儿。另外，急救认证也非常重要。在现实情况中，保护对象死于心梗实际上比死于暗杀的几率更高，专业的安保人员懂得一些心肺复苏术（CPR）大多数情况下都比会用火箭筒（RPG）轰炸刺客更实用。驾驶能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但这不代表退役军人在国内有驾照就能上岗，他必须至少掌握防御性驾驶技术。防御性驾驶技术，顾名思义就是将相关的驾驶技能和驾驶习惯进行系统的总结和归纳，形成一套简单明了、科学系统的安全驾驶体系，它能帮助驾驶员更清楚地了解人类的“生理缺陷”、更全面地观察并了解驾驶环境、更准确地预测不确定的潜在的危险因素、更及时地采取预防措施避免交通事故。当然，这在国际上也是有认证的，需要专门培训，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资质。
综上所述，成为一名专业的安保人员，提供合格的安保产品的门槛其实很高，即便是军警人士仍需要经过专业的培训后才能够实操作业，这一行绝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投身加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行业中存在大量言过其实的创业者。我起码见过100多个号称自己是中国第一保镖的安保公司创始人，他们虽然缺乏足够的资历，也没有任何可以考证的专业认证，却喜欢利用公共媒体缺乏辨识能力的特点，疯狂炒作以推广和销售自己。对于这些不能确定的资历，我认为无论是客户还是希望投身行业的从业人员，都需要小心认真的辨识。美国前总统林肯有一句话说得好：你可以在所有的时间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段时间欺骗所有的人，但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时间欺骗所有的人。当然，大家对此也不必过于担心，即便在安保行业非常成熟的英国，仍旧存在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现象。我的一位英国同行就告诉我，他发现在英国有10多万人号称自己是SAS（特种空勤团）的退役特种兵，其中超过1000人说自己参加过突击伊朗大使馆的行动，并且是新闻照片中那个蒙面从阳台跳下来的那位。然后，我问他那到底里边有真的吗？那位朋友说，他就是从阳台跳下来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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