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不错,你尝尝?”
孟真:“我真的不会喝,酒精过敏。”
肖一森柔声劝道:“抿一小口试试。”
孟真看着肖一森:“一定要喝?”
肖一森:“你可以试试嘛。”
孟真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嘴唇沾了一点,五官皱起来:“不好喝!苦!”
肖一森笑着:“你就是没喝习惯。”
孟真抓起一粒开心果,剥开皮,扔进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才说:“小时候,我爸爸干农活很辛苦,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小盅白酒,我记得是那种只能装一钱的那种小瓷盅。每次他都抿一点点,抿完之后,五官都扭曲了,然后就要连着吃好几口菜,才抿下一口,都抿完完,也吃饱了,倒头就睡。所以,在我们兄弟姐妹印象里,酒是很难喝的东西,对它亲近不起来。”
肖一森听了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说:“这事怪你爸爸,他没给你们起好头哇!”
肖一森吃了一粒榛子仁,问:“以前记得你说你家在湖南邵阳,在我的印象里,湖南是很遥远的地方,邵阳更是闻所未闻。”
孟真也剥着开心果:“现在的交通很便捷,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地方到达不了;网络也发达,整个地球都成村了,区区一个海州到邵阳的距离简直微不足道!”
肖一森深以为然:“对,是这个理。我生在海州,长在海州,哪都没去过。长大后因为工作关系,最北面去过河北,西面是四川成都,南面和东面都是百里之内的省内游。对于我来说,海州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孟真:“说明你生活安逸,不需要四处奔波。但是,胸有江湖天地宽,看着电脑,照着地图,足不出户照样可以云游天下!”
肖一森:“道理是这个道理,还是和现实不一样!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见所闻都是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坏蛋,你这是在变相地挖苦我!”
孟真吃着果仁,笑而不语。
肖一森:“ 你家兄弟姐妹挺多,你很少提起他们。爸爸妈妈年纪大了,身边有人陪伴,应该挺幸福的。”
孟真手肘拄着桌子,手撑着脑袋,说:“哥哥姐姐们年纪都大,大哥比我大二十岁,大姐比我大十几岁,他们都有了第三代了,大侄子年纪和我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事,我们若不是因为妈妈养老问题,平时都不怎么联系。我们农村在七十年代实行计划生育以前,每家都生很多孩子,老儿子比大孙子年纪小的比比皆是。那个时候孩子多,真穷啊,吃不上饭,我妈妈说,我奶奶生了十个孩子,只活了三个,饿死、病死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所以计划生育实行的时候,口号就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现在都想开了,尝到孩子少的甜头了,即便国家出台各种政策鼓励生孩子,也没人愿意多生了。”
肖一森:“我的年龄在你家能排第几?”
孟真想了想,伸出俩根手指,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字:“二!”
肖一森:“奥,你大哥、大姐年纪和你差挺多啊!啊,不对,你在骂我二!小坏蛋,!”
孟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肖一森也跟着笑了。
肖一森收起笑,又问:“刚才你提起你妈妈养老的事,怎么没提你爸爸?”
孟真笑容消失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得呼出来,说道:“他已经离开快二十年了。很想他,如果他在,我不知道我会怎样,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他走了,我的世界坍塌了,变成一片废墟……”说着,眼眶,红了……
肖一森没说话,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孟真也端起来,轻轻地抿了一下,放下酒杯,眼神飘向黑漆漆的远处,陷入回忆:“我小的时候,身体瘦弱,经常闹小毛病,妈妈要管孟纯,所以我每次都会去找爸爸,爸爸再忙,也会抱着我,哄哄我。记得有一天晚上,肚子疼,睡不着觉,就爬到爸爸的被窝里哭,爸爸说是因为肚子里有虫子,给我找了打虫子的糖球吃,抱着我,给我揉肚子。到现在我都记得,他的手特别粗糙,有点儿剌肉皮儿,可我却觉得很舒服,很快就睡着了……”孟真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来。肖一森抽出纸巾,隔着桌子,帮她擦拭眼里不停淌出来的泪。
孟真却毫不理会,继续说着:“每次拍全家福,一定是妈妈搂着着孟纯,爸爸搂着我。爸爸的身材并不是高大、魁梧的类型,他的怀抱却绝对是最温暖、最有力量、最安全的所在……”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也不擦,任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躺进脖子里,消失在衣服上。
肖一森抽出纸巾,起身走到她身边,给她擦完后,无声的搂过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孟真推开他:“我没事,不需要安慰。”说完拿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肖一森急忙说:“少一点抿就行了,不能这么大口!
孟真却说:““喝酒,就是要喝,不然怎么不叫抿酒?”
肖一森有些担心地问:“你对酒过敏的,不能这样喝。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孟真嘻嘻笑道:“除了有点儿晕,没什么感觉。”说完,拿起酒瓶,又分别把两个杯子分别倒了大半杯。
肖一森坐回座位,说:“酒是要慢慢品的,你这样会喝醉的。”
孟真轻笑着道:“虽然有点晕,但是心里很清醒,很多人都说什么喝多了酒才干得糊涂事,屁话!那都是借着酒的名义,干坏事,再让酒替自己背黑锅!”说完,端起酒杯:“来,为酒正名,干杯!”说着还和肖一森的酒杯碰了一下,一仰脖,干了!肖一森也喝尽杯里的酒。孟真又拿起酒瓶,把酒杯分别倒满,见酒瓶已经见底了,说:“再开、再开!”
肖一森没动:“不行,你喝多了。”
孟真嬉笑着:“没事,这里清醒着呢……”说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肖一森只好启开一瓶。
肖一森问:“你有没有想过和你老公的将来?”
孟真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前,我从来都不会叹气,再大的困难面前,我都不会叹气,我觉得叹气,就代表失望,或者认输了。但是,从2016年12月13号开始,我就学会了叹气。”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接着说:“我不想,不能想,也不愿意想。其实他也应该是不幸福的吧? 如果不是因为穷,他也不会退而求其次屈尊娶我。我哪怕是倾尽所有,也还是输了……”说着,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却又笑着说:“喝酒,喝酒……”端起杯,“咕咚”一声,酒杯见底了。又拿起酒瓶,倒了满满一杯,红色的酒顺着杯子溢了出来。
肖一森扯出纸巾,移开酒杯,擦干桌子上的酒渍,洁白的纸巾瞬间变成粉红色。
肖一森把湿了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看着孟真说道:“你倒的太满了……”
孟真并不理会,端过酒杯,喝了一口:“其实酒真不好喝,白酒辣,啤酒酸,红酒苦,可是为什么仍有那么多人流连于此?”
孟真并没有期待他给自己答案,又喝一口,自顾自的说:“因为酒壮怂人胆,喝的不是酒,而是放纵的本性!”
肖一森直直的看着她,没说话,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孟真醉眼迷离,翻着红红的眼珠子瞅着他:“干嘛这么看我?直勾勾的,是不是喝多了?”
肖一森却笑了,说:“我怎么可能喝多,是你多了……”
孟真扬着手,打断他:“是有点不胜酒力,喝多了,头发晕,脸发麻,你可千万别笑话我!好丢脸……”
肖一森喃喃地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笑话你…”
孟真似乎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只是把手插在头发里,低着头。肖一森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到她身边,捧起她的头,却看见她满脸是泪,于是,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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