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速跑向自己的座位,还没来得及坐下,班主任已经顶着一只红丝丝湿漉漉半眯着的眼睛从前门进来了。没有多余的话,径直走向他,抡起了那双因为他——夏鼎而硬起来的拳头,噼里啪啦的向夏鼎的头部,胸部,背部,臀部招呼。夏鼎没怎么叫唤,只是努力的保护着他的头。很多同学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为班主任这么暴力仅仅是因为夏鼎上自习课到处走动,所以同学们都紧张到了极点,都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到处走,宁可死在座位上也不走动。而夏鼎则异常的镇定,只是在默默地挨着,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大家都不敢抬头,都在用心里的那双最同情的眼睛看着夏鼎,替夏鼎疼着。
班主任突然停了下来。班主任抱着刚才的那双拳头中的右面的一只,急速的从前门走了。
教室里只有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的紧张,只有夏鼎痛苦的微微的喘息。一丝从窗子射进来的不久就要落山的阳光,没有暖意,反而使教室更加阴冷。同学们多么渴望哪怕一秒钟的绝对黑暗,那样,自己就终于可以毫无拘束的释放一下自己的害怕的表情。这表情被压抑太久了。
夏鼎慢慢的起来,默默地走向了座位。没人敢看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现在应该是血肉模糊,而且满脸愤怒,满肚子怒火,等着任何一个可以发泄的借口。
夏鼎默默地走向座位。他感觉到了同桌给他腾开的空间大到了极点,他也感觉到了同桌心里的恐惧。他心里还有点同情和鄙视的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地看书的同桌,她的背稍微有些起伏,头发也稍微有些拘谨,只是,从后脑勺发出的那股子紧张的味道是那么浓烈。夏鼎觉得,这些孩子真可怜,当然也包括自己。这帮孩子平时能做的除了安静就是安静,白天要在课堂上安静的听课,晚上要上那个安静的自习,课间不能大声喧哗,不能追逐打闹,晚上还要安静的在床上睡觉,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大动静的翻身。真可悲,可悲到都不想喊在远方打工的妈妈。三四百人的学校,就他一个人还敢于反抗,但终究势单力薄,终究被以暴力的方式结束一次又一次抗争。更要命的是,这些孩子们,都不敢坚持真的自己,都在加足马力做那个班主任和老师眼中的好孩子。但是,有几个孩子知道,有些班主任也是自私的,他们眼中的好孩子仅仅是对他们有利的奴仆而已。
夏鼎坐到座位上后,感觉浑身在疼的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存在感。或许,只有他这种人存在了,这个班才会合格的出现在班主任的眼睛里。然而,就算夏鼎想得再多,明天的他,照样什么都不记得,大家都不记得。不仅仅是会有新的事情发生,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们还都是不记事的孩子,都在渴望着游戏结束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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