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艺术作品大多蕴含悲伤。
西方的古典画作常常执着于“殉道”与“劫难”的故事,而中国传统文化里总是蔓延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思绪,这是一种超逸的旷达情绪,亦如宋画中最为常见的枯树虬枝、溪边古亭等意象,寂寥与疏伤,它并非有悲天悯人的逻辑,而是一种通达的天人合一的达观。
究其来由,这是文人墨客在碰撞并感悟了世界之广袤、宇宙之浩瀚、人生之有常之后必然会产生的独特遐思。
于洪江作品|此物曾拜过矣人类于宇宙,如同大海里的一朵浪花儿,沙漠中的一粒沙,是无垠对渺小,是漫长对短暂。
甚至于人类至今的进程亦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和推敲的,6000年的人类历史对上138.2亿年的宇宙年龄,不过是像人类一生中的一次眨眼掀起的小小空气波动。
冥冥之中有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力量在设计着一切,自然的每个分子结构、运行规律、整体组合,都排列组合得近乎完美,生物每一次进化都似乎有一只手在拨弄其走向对的方向,万物有灵。
如今的文化文明进步速度日新月异。人类常常不自觉地自满于这样的生活,并自以为开启了自我觉醒。
但是这种享受和启蒙都是极其有限的,因为文化与文明的进步,也不过是浩瀚的未知神秘在精密设计下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品。科学对人类的生活的确有促进积极方向的改变,但同时亦加速了人类耐受的脆弱性,这种脆弱不光是生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当这种脆弱继续诱发下去,必然会缩短人类的自我承受的极限,懒惰、贪婪、傲慢等等“罪孽”滋生蔓延。
就像人工智能便利了人类的生活的同时,也在带走除去极少一部分的人类整体的大脑和技能活跃性,尽管这种预想也许是片面的,但确确实实预示了人类衰退的可能性在提高。
而自大自满的情绪,本质上只是浮夸的自我意识罢了,毕竟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科学家或哲学家敢断言人类终有一天会有解构全部世界的能力,也许人类永远是被宇宙设定为一滴水,一粒沙子的状态,也并不能逃脱这种命运。
于是不论什么时代,都有前赴后继的人在杞人忧天着,这实质上一种是对自己无法掌控世界的忧虑,因为窥探到了自身的弱小和无能为力,所以哀伤。
宗教便更加拥有了意义,道教谈的是白日飞升的理想,如何自我修行去征服不安,佛教讲究的是心的解脱和宁静,去适应对宇宙的感受,基督教是纯粹的信仰,坚信后便无需再去思考——宗教无疑是一种帮助由外力牵引的定心石存在。
但人类的命运就是如此的。命运的起伏跌宕,好与坏,来与去,福与祸,必然有它自身的规律,如盛极必衰,宠极必辱,命运就是对规律的理解。艺术家或哲学家总是能异常敏锐地察觉到这种壮丽的悲伤,却愿以乐观的姿态处之。
因为人类虽渺小却并不是虚无的,生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宇宙里如此精妙的聚合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最微小的个体也拥有着一切伟大和广袤,当理解了自身的精妙,便会觉得既被赋予这个能力了,便该去做该做的事情,为自己短暂的一生赋予意义。
这种矛盾的情绪最终被寄托于艺术作品中。
艺术作品是独属于人类的情感宣泄,这是一种媒介,是可以按照自己的理想,或者按照自己的情绪去把它优化的一种人类游戏,亦能超出事物本身去表达人的感受。
而真正深入人心的绘画艺术,就是在绘画的角度上,去认清人类基本思想,去做本质的理解,去追思憧憬和幻想,并有能力在自己的绘画当中,将这种情绪加入进去,把它变成一种真正画面冲击,让观者能够若有所思,去不自觉地推敲画面背后的深层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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