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坦然问句愿意

有幸与你行在林荫小路，望你耀白的牙齿，捕获你那两波跃动的纯真。

轻轻放慢脚步，又赶紧几步，把你小心地兜在路的边沿，生怕过往的单车将你偷走。

我尽量拘谨地说着，却忍不住大笑大喊，引你用一咧一咧的光芒将我笼罩。

我沉迷了。希望路能长一些。我便能跟着你更长一些。

走过小食店，再过住处，我小心地拖延着离开的时间，像用手护着一只腾空的炫彩泡泡，既不愿放任其离开，也不愿冒犯将它碰破。

静静等你取上快件，又回送你踏上斜坡，再望你慢慢走到高处，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我方慢慢离开，不敢再作逗留。

我似乎处理得不差，起码我没有将你吓走。

我曾吓走过很多人，彼时我还没有过现在的心思，只是想单单纯纯想和人交一个见面微笑，既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朋友。可结局总是不可避免地只剩下我一个人，或者我真的不招人待见。但这一次，我竟是如此的幸运，在一次又一次被隔离之后，终于为人所接受了。

这种感觉教人舒服。就像已凉凉地浸在河里，柔柔的水流划过我每一寸皮肤，将我的双手悄然握上。我本是害怕游泳的人。但我顿然发现，原来水是那样的使人舒服陶醉，让人不能自拔。

开始与你聊天。聊了很久很久，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不时去轻探你的兴趣，却又不知不觉说起我的的兴趣——我是蠢得那样无可救药。可幸运像是围绕我四周，让我从毫无技巧的谈话中突围。

那20年前的喜好，20年前的气息，你像从20年前来到现在的天使，怜悯一个活在过去的凡人。

偶然谈到现在，你说：“你也喜欢听下完这场雨吗？”

我便回一句“是的”，但其实我想说的是：“因为喜欢听下雨的声音，你的声音有时也会像雨，内敛而活泼，然后用光把我迷倒。”

我没说。

我在手机这边，你在电话那头。

我忽问一句你爱听的歌，你便给我一张熟悉的歌单，里面全是熟悉的歌名与歌手。

曾几何时，我也哼唱着里面的一字一句。

现在再听一次，想着你听时的心情。一时兴来，想用你的名字和我的姓氏写一个相见恨晚的故事，无奈要如何下笔，才可写尽你我似曾相识的美呢？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我有没有见过你？

若你回答说是，我想必是相见于仙境，我正巧撞进去，你正好经过，目光一停，把光芒倾泻到我的内心。

我如沐春风，如魂飞天外，一时不知所以。等再回过神来，已只能看见一层轻纱薄雾笼罩住你的背影。

我不敢追上去问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但我想你的名字一定叫作阿珍。只有叫阿珍的姐姐才能这么美，美得如柔柔的光，如柔柔的风，如柔柔的水。一切都是那样让人舒适与迷醉。

你的气息，你的眼，你的远去的影。

可这毕竟这是我想的故事。

有时我想，这样的美好，回到现实又会剩下多少？

后来我发现自己多虑了。那些美根本就是由现实中来，我又怎能将它再从想象里提取，作如此提问呢？

在现实里，我们彼此说笑倾谈，说着这一种语言，也爱这另一种语言。

你愿意听着我用另一种语言讲着叫着笑着一本正经着胡言乱语着。

我期待着你无心无肺地说着调皮着。

可你就只安静地接着附和着回应着好的嗯嗯是这样的，温柔乖巧而灵性。

让人沉迷。

我似又到了何种，水遍布了全身。多么舒服。

我往水沉去，水渐渐漫上我的头，盖过了鼻，淹没了头发。

我忽然惊醒，要马上上岸，可水草绊住了我的脚，我奋力挣脱，却越陷越深。它们紧紧抓住了我，而我却无力了，于是顺势而去，尽情投入水的怀抱。

很仍是教人舒服，可我恐惧，我害怕，我难以呼吸。

哪里没有光？我要躲起来。

茂密的水草里没有光，所以我藏了进去。

这样做，我知道自己没法存活太久，但我愿意在水中就这样离去。

只是，这柔柔的水，是否愿意我就这样离去？

我很想问出来。但周围都是水，我无法开口，也不敢开口。我很清楚，只要我一开口，它们便会如洪荒猛兽般在弹指间把我带走。

我很想高声呼叫：“水是否愿意？”

可我不愿意就说出来。我不愿意接受现实——水给了我令人痴迷的温柔，又将我有这个世界带走。

可即使我不开口，也只有这种结局不是？

可我仍不能说，仍不能接受，仍不能坦然问句：“愿意？”

如果一定会有被带走的结局，我希望能感受她的温柔再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