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李大叔 清江风情 4月15日
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的我不敢丝毫大意,无暇旁顾,刘莽子正堵在我的前面!
他紧紧地盯着我,头发上冒着热气,三步的距离,正处在最佳攻击位。
突然感觉到一点不安,我不自然地向右跳了半步。
一道身影从我背后左侧方蹿过,卢勇娃像只兔子蹦跳了六七步远,右手顺势抱着教室前的樟树绕个圈,瓜皮帽下的小眼睛冲我狡黠一闪。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刘莽子向我直冲过来,一个“泰山压顶”,膝盖猛地压上我抱着脚腕的手,承受不住,手脚分离,踉跄后退两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唉,这一场“擂拱子”的混战,我又成了炮灰!
小时候的男娃儿,争强好胜的时候除了调皮捣蛋和打架,最能表现男子汉气概的算是“擂拱子”了。打架的事,老师和家长抓住了不会轻饶,“擂拱子”虽然对抗激烈程度不亚于打架斗殴,但这毕竟是一项大家喜闻乐见的游戏之一,老师家长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擂拱子”是我儿时容美镇通常的叫法,好像其他地方叫“撞拐子”或叫“斗鸡”。
不需要任何运动器具,把一条腿抬起来,放到另一条大腿上,像个4字。用单手或双手抱着抬起的脚,单腿在地上蹦。对撞的时候大家都用抬起的那条腿膝盖来攻击别人,紧张激烈程度就像一场拳击格斗。可以单挑,也可以混战,以脚落地为输。
单挑又分为圈斗和游斗两种。
一下课,分属不同阵营的男孩子,把有小私怨的两男娃儿围在一个圈子内单挑独斗,这是圈斗。多次围观刘莽子和黄鸦鹊二人互不服气,斗得难舍难分。眼睛瞪着眼睛,膝盖顶着膝盖,一个蹦跳闪躲,寻机撕咬,一个怒目圆睁,猛冲猛打。作为吃瓜群众的我们,看他俩战斗,就像两只公鸡扑楞着翅膀缠斗不休,这形象真是“斗鸡”。
游斗就不限地方大小,互相追逐,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进。将游击战的十六字战术方针发挥得淋漓尽致。
细数儿时小伙伴“擂拱子”的特点,有好战的刘莽子,他身体壮实,擅长在双方照面的第一回合,经过远距离高速冲刺后,高高跃起将膝盖撞向对手胸部,犹如“晴空霹雳”,还有一招“泰山压顶”,利用体重的优势,将膝盖连同大小腿压在对方整个膝上,用力把对方挤压脱手双脚着地;有善战的黄鸦鹊,他是个“金刚腿”,膝盖骨硬,与对手以膝碰膝,硬碰硬,对手自己膝盖骨脆弱的不能抵挡;有生生不息战斗不止如小强的谢洲娃,这家伙的拿手绝招是“点穴位”,对峙中,以静制动,看准对方的破绽,用膝尖顶击对方大腿根部外侧,令对手全身酥软放弃抵抗;还有偷奸耍滑的卢勇娃,他学会了“凌波微步”,遭遇强敌时,为保存实力或拖延时间等待救兵,每一步腾挪,都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在对手间滑过,伺机进行反击;而我,习惯格挡“挑滑车”,故意把自己的膝盖放低,诱使对方进攻,然后猛抬膝尖,把对方挑起,掀翻在地,不过在多次混战中战绩不佳。
一放学,两组对立的男娃儿全都金鸡独立列阵,混战开始,用膝盖冲撞、镇压、企图掀拱对方,前进或后退,向左或向右,进攻或躲闪,各自卯足了力气,想把对方撞倒。直撞得趔趔趄趄,踉踉跄跄。
“擂拱子”不愧是六七十年代儿时最有代表性的对抗性强,最具男子汉气概的游戏。
当游斗参与的人多了起来,必定成为混战。小团伙之间十个人左右,若是上升到班与班之间的混战,那规模就壮观了!二三十个男娃儿站成一排,轰隆隆地向对方阵地冲锋,一时间四仰八叉,人仰马翻。其中有高手如黄鸦鹊等会“射箭”,支撑腿跳将起来,手抱着的那条蜷曲腿的脚掌向前向上弹出,直击对方脸面,可致对方眼冒金星、满面桃花。这样的家伙我一般都要小心躲避,或者干脆落荒而逃。
混战中也有许多攻防技巧,力量型男娃儿大多采取挑压等方式强攻,而瘦弱型男娃儿并非没有取胜之道,或不攻先躲,待对方体力下降再猛而攻之,或绕其背后偷袭得手,卢勇娃就是这类的代表。
体重和灵活性都兼备的人还是比较占便宜的,否则不灵活容易被晃倒,体重太轻容易在实打实的碰撞中直接吃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也只有认怂,低年级的小伙伴一般不会挑战高年级的大哥。
混迹“擂拱子”江湖多年的谢洲娃谈起他的秘技:讲起擂拱子,我是仗着架子大,专攻对方要点:麻拐点(即人大腿外侧有一个神经点,遭到撞击有身体发麻的症状)。压小个子上腿和腰部等,撬对方屁股上抬腾空失去重心。进攻要攻势猛,以势服人。总结战绩:一地鸡毛。
“擂拱子”是一种特属于十岁左右少年男娃儿的肢体对撞抗衡性游戏。这一时期的男娃儿身量和身体重心不是很高,运动的灵活性和平衡性处于最佳阶段,游戏技巧和力道都很强,同时也最为活泼好斗,即或猛然摔倒,一般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因此便自然产生了擂拱子游戏。这是男娃儿在特定时期自发的游戏。善于保持动态平衡同时又讲究力道,是擂拱子取胜的诀窍。
据说,“4”字腿不仅是男娃儿擂拱子游戏的特有姿势,也是骨科医学检测股骨头坏死病的一项重要方法。大凡“4”字腿检测呈阳性者,都罹患股骨头坏死病。
那时的男娃儿很顽皮,擂拱子撞滚了摔倒在地上,不仅不哭鼻子,反而哈哈大笑,即使手脚撞得青一块紫一块,但谁也不服输,揉一揉再战。
想想现在的孩子,经不起一点撞击,摔不得一个跤,一摔跤轻则哭闹,重则骨折,很娇气,主要原因就是从小缺乏那种高强度的活动锻炼吧。
我摔倒在地,屁股摔得生疼,手臂上也蹭破了皮。咬牙站起身来,“擂拱子”混战也接近尾声,黄鸦鹊被刘莽子撵回了家,卢勇娃跟谢洲娃他们笑闹着一起往城墙上走回家去。
拍落屁股上的灰,抓起放在教室门前阶沿上的书包,呼应着刘莽子的吆喝声,一伙男娃儿呼啸跑出校门。
我和刘莽子家住在城南,一般情况我们回家都不走煤炭公司前面的马路,那路上要么晴天一身灰,要么雨天一脚泥,而是喜欢从学校侧门蹿出,踏着街巷里中药铺咣咣当当、皮革社丁丁咚咚熟悉的噪杂声,小伙伴们沿着老街青石板,互相追逐着拐了个弯。拐到医药公司楼下,刘莽子有时会冲着二楼上黄鸦鹊家的窗户,阴阳怪气叫唤几声黄父母的名字,如果大人在家,探头在窗前呵斥,一伙男娃儿速做鸟兽散,跑过溇水大桥回家。
那些年,刘莽子与黄鸦鹊两人闹摩擦,“擂拱子”都要拼个两败俱伤,但到底什么事引起的、有多大的仇怨已不得而知,估计也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都还不错。
他们的那段恩怨在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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