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皮刀
（一）
“妈，我不想上学了，还不如去矿上找个活干。”不想上学的想法在建军的脑子里住了很久了，今天他鼓足勇气和母亲说出了想法。
“你敢，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母亲的强势反对。
就着母亲腌制的咸菜，喝了一碗白米粥，他灰着脸，沮丧地将装着课本的背包斜挎在肩上走出了家门，挎包和他的屁股上都有一块补丁。
家里他是老大，还有个上小学准备升初中的弟弟，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妹妹，弟弟学习比他好，他在班里总是排在后面，他对学习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一家人，只有父亲在矿上工作，供养着他和弟弟妹妹。
十月初的天气不算太冷，阴着天的清晨，升起了雾，道路两旁的树木，树叶开始稀稀拉拉地飘落下来，他的脑子里仍然想着退学找活干。
建军生活在七十年代初的矿区，周边还有很多个人老板私开的小煤窑，小煤窑每天都在招工，干一个月，根据自己的劳动成果，可换取三四十元的工资。
“上学有什么意思？到头来，不还是要挣钱？”年仅十五岁的建军仿佛提前感悟到了人生真谛，于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极聪明的，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拿着工资回家骄傲的模样，爹娘夸他长大了。
于是，他兴奋地奔跑起来，像插上了翅膀，在前面的路口拐弯了，去了学校相反的方向。
十分钟左右，他穿过驴车、牛车，和偶尔的两三辆老解放卡车穿行的尘土飞扬的黑乎乎的马路，顺着路边小道来到了一个黑土沟，沟里有一片开阔地，有一堆煤山，履带式的推土机在空地里将煤渣推到一起。这里是一座小煤窑，老板是个精瘦的南方人，走到他身边，会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烤肉串时，撒的孜然的味道。厂子周围用砖垒了半圈围墙，剩下半圈，用铁丝和大片破损的石棉瓦连接而成，厂子里拴着两只黑背狼狗，负责有生人出没时，吼叫几声的警告震慑的保卫作用。
（二）
建军站在厂子大门口，向内探头观望着，院里停放着来拉煤的牛车和驴车，屁股后面冒着黑烟的柴油卡车是很少的，赶车的人，交了钱，煤老板便会叫排房里的工人往车上攉煤。
只有柴油卡车来拉煤时，墙边上停放的那辆锈迹斑斑的履带挖掘机，才会“突突突”地冒着黑烟，一铲一铲的将卡车后斗装满。
不知不觉，建军看着看着走进了厂子的大门，这时，大门口的狼狗看到了他，“汪汪”地吼叫了起来，铁链被挣得“咔咔”直响，斜对面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剃着光头的男人，对着狼狗吼了一声，狼狗蔫蔫地爬下了。又看了建军一眼，骂道：“小崽子，滚远点。”
建军被吓得一激灵，想转身走，想起了自己是来找工作的，于是两手抓着裤子两边往上提了提，对光头怯怯地喊道：“我是来找活干的。”
光头看着面前的男孩，一脸的稚气，斜背着挎包，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黄公主，用食指在烟盒口磕了磕，用嘴巴叼出一根烟，划了一根火柴，用皮外套捂着将烟点燃，皮外套肩头的皮子已经开裂掉皮了。
“他妈的，毛都没长全，就找活干？”光头看着他“你还上学呢吧？上几年级了？”“我在矿上的学校上初中。”
“咋的不上学了？”光头嘬了口烟问道。
“不想上，没心思学，学不进去，不是读书的材料，浪费家里的钱，不如出来找活干，让弟弟妹妹们上学。”
“嗯，有点想法，还知道想着弟弟妹妹。”光头将烟叼在嘴里，两手揣进衣兜“你能干啥？”
“我啥也能干，我有力气。”他望了望正给驴车攉煤的工人“我也能攉煤。”
“我们不缺攉煤的，我们缺下坑的。”“下坑干啥？你教我，我能干。”建军下了决心要找活干。
“下坑，把坑里的煤挖出来。坑底下黑，你怕黑吗？”
“不怕。”建军为了能找到活，也是豁出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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