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辰一整天都有些恍惚,明天晚上的高中同学聚会去还是不去。班长通知的时候说,岳南回国了,想和大家见见面。
苏良辰低头看看自己,一双黑色宽头皮鞋,还是坡跟,自然是走不出优雅;一条一通到底的棉布裙自然也不可能婀娜多姿了。就这样去,苏良辰有点不甘心,倒不是她非得在旧同学面前显示自己过得有多好。
但岳南不同,那是她整个青春里最亮的光。因为他,苏良辰终是把数学啃及格了。岳南有点淡淡的,确实像个学霸的样,但对苏良辰好像又有点不一样。
每次发数学考卷,岳南都拿着考卷狠狠地敲在苏良辰的头上,似乎有点恨铁不成钢。苏良辰拿捏不准,但没等她想明白,岳南出国了。
苏良辰决定去捯饬下自己,自从生了女儿之后自己就越来越朝着黄脸婆的级别靠近了。每次问许舟,自己是不是腰变粗了,脸也长斑了,许舟脸也不抬地说,不会,挺好的。说起许舟,苏良辰心里有点恨恨地,每天回家除了抱着手机就是抱着手机。
逛了商场,一圈下来又一圈,苏良辰终是没下狠心买那一千多块一条的美女裙,那是女儿一个月的口粮啊。
悻悻然地回到家,边抱着女儿,边不忘刷手机的许舟问,衣服买了吗?苏良辰回他一个白眼,心想,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还好意思问。苏良辰翻箱倒柜,找了件刚结婚事买的裙子,试试,刚好能把自己套进去。
餐桌上,班长说,这次是岳南请客,他定的酒店,他点的菜。看着酒店的布置,菜式的多样,苏良辰知道岳南发展得不错。刺参,鲍鱼,鱼翅自然是少不了,只是有样菜似乎有点格格不入,苏良辰一眼就把他认出来,生滚猪杂粥。一个眼尖的女同学,大声对坐在对面的苏良辰说,良辰,你最爱的猪杂粥啊。
苏良辰从小就爱吃猪杂,特别是猪大肠。当年在一起的同学都说,这么娇柔的女子怎么这么重口味。晚修后一起出去吃宵夜,她只点生滚猪杂粥。
这个嗜好应该是得父亲真传,父亲也是极爱猪大肠的,特别是葫芦头,肥而不腻。苏良辰吃过最好吃的猪大肠自然是父亲做的,她有时也想不明白这么白乎乎油腻腻看起来脏兮兮的东西,父亲怎么会做得那么好吃。
岳南看着苏良辰,苏良辰低下头似乎在专心喝着眼前的粥。嗯,味精太多了,大肠有点咬不动,猪腰的臭腺没有摘除干净,白粥不够绵滑,这粥做得不地道。苏良辰细细品尝,好像忘记了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八点半了,电话没有响起,每天晚上不见着自己,女儿是不睡觉的。出门前和许舟说如果搞不定就打电话给她。又过了半个小时,电话还是没响,苏良辰有点不放心,和班长悄悄打声招呼决定先走了。
回到家,还没开门,就听见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门内,抱着女儿的许舟赤着脚,嘴里嘟囔着,在客厅里胡乱走着。苏良辰赶紧接过女儿,许舟长呼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满身大汗。
苏良辰好气又好笑:“搞不定,不是让你打电话给我。”
“难得老同学聚聚让你们多叙叙旧,对了,你吃饱没,这种聚会里你肯定也不敢多吃了,万一把裙子撑破就不好了。”许舟坏笑着边说边往厨房走。
很香很熟悉的味道,许舟端出来一碗猪杂粥。确实有点饿,刚才除了喝了点不对味的猪杂粥,都没吃什么。大肠卤过,有卤香,没有膻味,软硬适中,白粥软糯黏滑,姜丝够味,是熟悉的味道。
自从父亲去世,再也没有吃过地道的猪杂了,自己不擅厨艺,也懒得弄。厨房基本上是许舟的天下,而许舟似乎得了父亲的真传,做得越发地道。
苏良辰突然说道,“这粥做得还不错,不输我爸。”
“那是自然,我特向老丈人取的经,大肠用面粉多揉搓几遍才不会有味,用爸爸的独家秘方卤制好,要煮久些,你牙不好,切好放冷冻随时可取;粥先做好然后再在砂锅里熬会更绵滑;猪腰的臭腺得慢慢挑去……”
苏良辰眼眶有点湿润,世界上最爱他的两个男人都愿意为她下厨房,饭来张口说的就是她。米其林主厨也敌不过时间和心意,再美好的青春也抵不过一粥一饭的幸福。她庆幸自己明白得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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