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的“小雀”

01

爱人下班回来，顾不上休息，就给我递过一张纸条说：“你帮我看看这个分数，能不能跨过普高分数线？”

我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有几次模拟考试的各科分数和总分，属于中下水平，便对他说：“这个分数悬了，恐怕有些难。”

我有些奇怪，我们的亲戚朋友，当年好像没有什么人的子女中考。我便随口一问：“是什么人要中考？”

“是我的一个扶贫对象。”看着我疑惑的眼神，爱人便对我说起了小灰的事。

小灰7岁的时候，父亲病故，后来，母亲改嫁了，可继父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

母亲又连生了两个弟弟，小灰成了地地道道的拖油瓶，不怎么受继父的待见，加上母亲的新家又极其困难，所以，小灰绝大部分时间被寄养在是在舅舅家。

02

我的爱人接受了扶贫任务，扶贫对象就是小灰。他到村里去了解情况时，总感觉到小灰的可怜，她似乎是个多余的孩子，在舅舅家战战兢兢，又像是个童工，总有做不完的家务活，却不善言语。

小灰身材瘦弱，双眼无光，肤色暗淡，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衣服，给人的感觉是一种愁苦相。小灰当年准备中考，问她意愿时，小灰说她要读高中，我爱人便到她的班主任那里去了解，抄了一些分数回来。

我说：

“像她这种情况应该去读中专技校，因为以她这个分数去读高中，就算考上，读起来也很费劲，基础太薄弱了。还有，国家对中专技校有扶持，现在就读，可以免学费，且还有生活补助费。这个非常适合她的情况。”

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我还是一吐为快，我想条条大路通罗马，为何要走不适合自己走的道路呢？

就这样，在中考填报志愿时，我的爱人跑了好几次乡下，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小灰最终选择了就读幼师学校，这其实也是我的建议。

虽然我与她从未谋面，却参与规划了她的未来，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03

小灰入学的时候，是我的爱人里里外外包办了她所有的入学手续。她的继父和亲妈以农忙为由，全权委托给我的爱人。我调侃我的爱人，说他收了个干女儿，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

小灰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做客的时候，非常地拘谨，就像一只惊恐的小雀。对我来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小的人。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似乎不会说话，当我问她话时，她回答得很小声，就像蚊子在叫，几乎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说话的时候，眼睛躲闪着，神态就像惊吓的小动物，让人不忍去惊动她。

特别是在吃饭的时候，不敢夹菜，或者只夹她前面的那碟菜，端起饭碗不停地扒着米饭，眼睛从不敢斜视一下四周。我本来想跟她说说话，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我们一家三口，她唯一敢对话的，就是我的爱人。也许在她的世界里，就从来没有外人闯入过。

尽管如此，因为她的学校离我家比较近，所以，以一个月为周期，她都会来我家一趟，也只不过是吃餐饭而已，她还是那样的胆小。

再后来，听从我们的建议，她会带一两个好友来我们家串串门，气氛也因此活跃起来，因为她的两个朋友是个话唠子。

情绪是会渲染的，我多么希望她的朋友能把她带出她孤独的世界，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是温暖的。

04

在小灰读书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爱人尽了一切力量，帮她申请了春蕾计划，还有国家给予的困难生补助，贫困户补助，可以说她的吃穿不用愁了。

我的爱人还联系了她所在的学校领导，同意让她勤工俭学，在她的课余时间里，在学校饭堂扫地、洗碗，这也能够解决她的一些零花钱问题。

由于从小无人看管、照顾，小灰满口蛀牙，我的爱人三番五次带她到医院去，把她的牙补好、镶好。

所有的一切做法，都是为了让她能够跟平常孩子一样，活泼开朗一些，去掉愁容，不再终日惶恐。

就在上个学期末，整整两年半的时间，小灰第一次主动地叫我“阿姨”，让我有点惊讶，也有些许兴奋。原来，人心是暖的，所有的花儿都是向阳的！

这个学期末，如果疫情过去了，小灰也该是一名幼儿教师了。我相信，跟孩子在一起的人，不会再愁眉不展的，她应该不再是那只惊恐的“小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