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车记

甭管买起买不起车，学车考照早已蔚然成风。假如你说你没这个打算，那就等着遭人白眼吧。

中国在洋大人眼里，一向有“自行车王国”的美誉，但那是较早以前的故事了。若非共享单车冒出来“搅局”，恐怕没几个中国人真那么待见自行车了。要知道，现在拥有一台汽车才算得上成功“标配”，也是作为中国公民最起码的幸福追求。有道是“宁坐在自行车上笑，也不坐在宝马里哭”，这话是说给只有自行车而没有宝马的笨蛋听的，千万不能太当真。

现在因此也出现个问题，中国的车好似比人多，再加上国人一向喜欢跟风凑热闹的性格，买车的越来越多，倒霉在车上面的也不在少数；更令人佩服的是，厂家和商家合谋搞个降价潮，买车的就真成了一窝蜂，更像一窝疯。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是，每年丧命于车祸的人数，据说只增不减；我都拿不出勇气去网上搜一搜，据说全世界每年死于车祸的人数是个很吓人的数字，胆大的朋友可以自行搜索。

与国人“成功标配”的心理不同，西方发达国家现在好像又提倡绿色出行，多数人又喜欢步行或自行车一类的绿色交通工具了。但是，可悲的是，新闻上也出现了中国共享单车到了西洋“水土不服”的囧况，特别是号称素质高人一等的洋佬，其实跟没素质的国人一样，照样把绿色交通工具扔进河里，甚至砸个稀巴烂。真搞不懂他们！先是靠工业文明打乱农业文明，还说人类文明是被游牧民族打乱的，然后又提倡回归原始出行方式，自己都搞得五迷三道，却要反过来说三道四，这问题真出在交通工具上么？

 牢骚少发一点也就算了，毕竟年龄大了，有道理也不能靠讲道理过一辈子；倚老卖老行不通了，谁还不懂点道理！其实我是想说，自己也凑过热闹。什么热闹？考驾照。当然，考驾照是进入社会后才积极起来的一个想法，上学的时候光顾着靠各种“敲门砖”了。“砖”倒是没少考，也花了不少钱，可到手后有用的越来越少，本科毕业证早已不好意思拿出手了，研究僧和博士后都“批量生产”了，还有什么含金量较高的“砖”没到手的？想想，最实用的估计也就是个驾照了。这年头，结婚证其实都很不靠谱。

得，考证不积极，脑袋有问题。买车买不起，何处说理去？

眼看着年龄一天比一天大，总不能只顾着坐车，而不管司机的尴尬，出门总挤在老爷子开的车里，心里总有点不得劲，让人说起来，大男人不会挣钱也就算了，连车都不会开，除了废物这一称呼，实在想不出更好听的昵称了。这年头，女人开车都像吃面一样简单，生孩子反倒成了麻烦。假如一个男人没有驾照，那简直就像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

于是乎，我被逼着去学车考照了——这该算得上“师出有名”吧。大概是天生脑子不灵，做什么事都要有个由头。我学车考照的由头，说白了是一种奇怪而又复杂的心理活动作祟，我本人更倾向于骑着自行车招摇过市。我总觉着开车是个“下贱活”，而骑车则有说不完的好处，最起码有助于消化吧？

我之所以说开车是个“下贱活”，是因为我曾在野史里看到过，话说西太后首次接触到汽车时，就要司机跪着开车，而不能像万万人之上的她一样坐着，怎么看都是“平起平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佛爷就气呼呼地问身边人，洋人怎么这么下贱，造出来个“轿子”，还要“轿夫”坐在一起，而且还坐在哀家前面！这也太丢我大清的脸面啦！老佛爷多霸道啊，坐在车后面现在董事长才坐的位子，竟想让司机跟着车跑，而不是坐在里面开着，可折腾来折腾去，这招不好使，最后不得不思考个“折中”的法子。老佛爷和心腹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个点子：得，司机以后就跪着开吧！一道谕旨下去，司机不跪着开车都不行了。后来，老佛爷让她的心腹之一给出卖了，洋人组团来抢大清，老佛爷只好往西安跑。可是她老人家那两条腿能跑多快啊？祖先都是马上得天下，又不是跑步得天下，她怎么着也要在马上逃跑吧！得，又一道谕旨下来了，老佛爷说了，司机现在可以坐着开车了，只要能让老佛爷保住命，以后不但能坐着开车，还有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佛爷的司机终于可以像发明了汽车的洋人那样坐着开车了，而且还开得飞快，不然老佛爷又惊又怕，吓出个好歹来，跪着开车都成奢望了。

野史毒害我太深，因有开车是个“下贱活”的借口，我就一直不想学车。但不管怎么抻，始终抻不过社会风气，大伙儿现在就流行这个嘛，我怎么好意思装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君不见酒驾其实还是很流行么！我装什么清醒啊！要醉也得一起醉，不然做爱都怕累。

至于怎么报名成功的那一套，现在不说也罢，反正在中国的任意一个合法单位，干什么都是人满为患，没点“实力”，有时候还真办不成事儿。新闻里听过一个词儿，“摇号”，轮到我学车的时候，终于体验了一把，号儿还没摇来，人早已给“摇”晕了。

学车考照催生了很多生意，同时也成就了一批贪心鬼（现在貌似任何行业都很贪婪）。驾校的生意如火如荼，一些贪贿受贿现象也就相继出现，进而甚至花样百出，不捞点油水，都不好意思混迹于江湖，于是，贪婪贿赂成风，以致于屡禁不止。这一套路其实也就是“行规”，假如你想特立独行，那好，对不起您呐，去隔壁看看。你要不信那个“邪”，真跑到隔壁一看，得，老鸹飞在猪背上，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是上下五千年文明的缝隙里长出来的另一种“生存文明”，不如此这般操作，你只能成为一个“边缘人”。你绕个圈子回来，还得如此这般操作；命运，大多数时候，其实是操纵在别人手里的。

好不容易报名成功，还没有顺利开启学车模式，学车的太多而教练车太少，真真应验了一句老话：狼多肉少，粥少僧多。

看看那些想在一两天内就拿到驾照的朋友，眼神中充满了狼性，恨不得把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位一口吞下，真他妈的碍事儿。哟呵，兄弟别急，哥们儿也他妈是花钱进来的，讲点理中不中？！

教练一看情况不妙，把学员分批处理，保证每个人都有练车机会，最好都能顺利拿到驾照。教练那张嘴比敌敌畏还要毒，练车过程中，日先人操祖宗的“行话”听得人耳根子发烫，不过学员得变成属耗子的，撂爪儿就忘了才行。教练说什么都是对的，顶撞教练都是错的。

我终于分到了一个女多男少的“菜鸟组”里，一钻进车里，教练就给我来了个方向盘“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屁扭扭”，扭完了就问，前轮方向朝左还是朝右。哥们儿紧张得跟破处似的，哪记得左还是右？可也怪了，车底下那些女同胞开始发挥母性的作用力，悄悄给我一个手势，我竟能“答对”教练所有的问题！教练说，看到没有？跟这小子多学着点儿，怎么扭都不迷糊。我心里呼啸而过的，绝不止十万只草泥马。

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开始预约考试。得，问题又来了。这年头，约啥都比约考容易！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约上了，也就得硬着头皮去考了。别问心情，其实还跟破处后的第二夜一样，仍然有点难以置信的意思。嗯，终于进了考场，先考完理论，紧张得鼠标真像个老鼠一样在手里乱跑，明明知道答案的题目，点着点着就点错了。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清题目，拿稳鼠标，终于战胜了自己，以九十六分的成绩拿下第一关考试。后面的考试，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就不一样了。

在教练车里练车的时候，理论结合实践，不但做了笔记，而且还手脑并用，显得自己真挺聪明似的。一到考试，钻进车里，那车子就像被遥控似的，你怎么着都倒不进去，半坡上停不下来，停下来又稳不住，或者刚一启动就熄火，甚至从长坡上退下去，吓得魂飞胆破，等等，反正问题多到简直怀疑人生。假如有幸过了这一关，下面的关节也不能掉以轻心。一有疏忽，全盘皆输，还得从头再来。从头再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预约考试的时间，说不准会给你排到你想放弃的时候。所以，每一关都要绷紧神经，绝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这么折腾个小半年，终于过啦！期间的酸甜苦辣，估计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总之，要我说的话，我觉着学车考照就像给老佛爷开车，真怕没有下次。

假如最后顺利考完了，而且拿到了证，那也别高兴太早，其实不过是拿到了一个合法的“马路杀手证”；将来要是犯了事儿，照样按不合法处理。开车最忌讳的，酒驾之外，其实还有装大拿，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放在档杆上，戴个墨镜，嘴里还叼根烟，明明前方斑马线，却看不到正在过马路的行人，尤其看不到的，是那些真正无辜的小朋友。前段时间就有这样的新闻来着，我只是实话实说。

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不过几句话而已。

考照麻烦，其实是监管不力、制度繁琐，行业黑暗。此外，考驾照并非难事，智商不要太高，识字不要太多，理论和实践，两样都能拿下，驾照也就能到手。哪怕你当时把车开上了树，或者开进了河沟，甚至在半坡上翻了下去，最后都能拿到证书。考照，某个意义上来说，跟科举考试有得一比，不怕你不聪明，就怕你不拼命。真正困难的是，考照过程中那一套“中庸”哲学的人际关系，尤其是跟教练的关系，坑了你也不能喊冤。甭再提教练骂你祖宗十八代那些事儿了，为了考照，那其实都不是事儿！仔细观察驾校那些教练，能有个中学毕业证就算很了不起了。不过你看他们骂人的本事，兴许博士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你可不能计较，学历高未必就能赢得了人家。

最后，驾照到手，你不应该感到高兴，而应该感到沉重。因为此后，假如你成了司机，你的命加上乘客的命，还有与你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些无辜者的生命，特别是行人，或跟你一样的司机的小命，甚至马路上那些猫儿狗儿的小命，其实都攥在你手里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些花了很长时间才考到驾照的朋友，竟能摆个宴席庆贺一番，到底高兴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