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半年前的一天,一家私人医院:
一个哭喊着的老太太握着他的手,四周是纯白的墙,老石躺在冰冷僵硬的床板上,一转头看到一个吸着烟的中年男人望着窗外发呆,他身后的长条椅上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半大小子,女人眉头紧锁,半大小子看着他,那表情说不上是很难过,但有点,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此时:
胃不疼了。这是老石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胃就该疼,等等,什么是胃?
呜……,老石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正分泌出什么液体,然后他的嘴里发出了什么声音,他开始适应起周围的光亮,但是眼里的液体,嘴里的声音愈演愈烈。但是他的脖子,凉凉的,很舒服。
“#%^*”
有一个声音从右边传来,老石努力往右看去,一个人在和另一个人说什么,他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就是那个人不停的弯腰,和另一个人握手,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脖子上有一个环,连着老石的脖子,老石觉得很亲切。
三个月前,医院:
“妈,我已经请来了国外最好的医生了,爸这是胃癌晚期,而且恶化扩散的厉害,现在已经彻底没意识了,洋医生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老早就说胃疼,我就没注意,他以前喝酒喝的多,我以为让他戒酒了就好了,没成想…”
“妈,你也别太难过了,就算这关抗不过,爸这辈子也值了,你还得保重身体,别太累着。你放心,回头我就把爸接回咱自己家的疗养所,比这里的条件好多了。”
“子恒啊,妈不累,就是你,没事也来陪陪你爸,跟他说说话,说不准他就醒了呢。”
“唉!妈,爸这不是植物人,是癌症,醒不过来了。你等…”
“…”一阵电话铃声
“你等我先接个电话。”
“…”皮鞋碰走廊的声音渐行渐远。
老石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五年后:
“你真幸运。”一个脖子上长着一个赤红色项圈的小孩对着老石说道。
老石不搭茬,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是老石,所以他年轻。
至少,他比眼前这个人年轻得多。
“你知道吗?我刚一出生,我爸妈看到我就哭了,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哭,所有人听我这么说都觉得我是在撒谎,但我真的知道,那是一种痛哭,为我,但更多是为了他们自己。”
小孩指着远处另一对小孩和老人,对着老石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个人还没我矮呢,但他的生命是深蓝的,这说明他已经活了快60个年头了,而我现在只活了5年,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比他先死。你再看看他孙子,那鲜红的生命,那满脸的青春纹,和你一样,又是一个命那么长迟早活腻歪的小鬼。”
老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种牢骚小海不是第一次发了,小海是他发小,他们俩家是邻居,初生的日子又差不多,就总呆在一起,爸妈曾三番五次跟他说过,凡事让点小海,别跟他聊以后,未来之类的话题。
老石一直记得,但是架不住小海总说,他只能在一旁听着,不搭话。
过一会天黑了,小海要回家吃饭了,老石也想去,小海家总是做好吃的,老石自从2岁以后就吃不到了,而小海总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老石不理解。
小海没走几步:“小言,去我家吃饭不?”
“和小海亲近点可以,少去他家玩,看到他爸妈你也别说太多话,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
“不了,我家今天也有好吃的。”
石钟言想到他妈跟自己说的这句话,拒绝了。
“随便你。”小海迈着大步走开了。
“一会又可以和妈妈要钱买好吃的了。”石钟言走在路上想道。
远处,那对祖孙也准备回家了,蓝环的“小孩”领着红环的“老头”,其乐融融。
一年前:
“爸,你不能这么做。”
“你应该知道这如果是真的会引起多大的动荡,不用说了,这事没商量。”
“可这是多大的事情,不亚于发现了一个新的地球,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意义更加重大。”
“你给我闭嘴,只要我一天不死,石间还轮不到你来说话,立刻让你的团队停止一切研究,否则别怪我开了你!”
“爸,石间这两年状态不好你不是不知道,这是多好的一次机会,只要我们做出成果,钱就只是个数字了,还有更多更大的收获,而且我们不做总有别人要做,你应该明白的啊!”
“谁做也轮不到你来做,你给我滚!”
“彭铃。”茶杯摔碎的声音。
石子恒从梦中惊醒,他看了看身边睡着的妻子,下了床,走到阳台上,点了根烟。
“你能理解我的,爸。”
烟抽了两口,被他扔在地下,踩了两脚,灭了。
他回到床上,翻身,睡觉,妻子没醒。
他儿子做着噩梦。
他爸爸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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