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弟弟相差六岁,他很机灵,也很淘气。全家人都很喜欢他。尤其是我妈,对他娇惯的没边。
我家六口人,爷爷奶奶,爸妈,我和弟弟,住在农村。爷爷非常能干,种地、养猪,一刻都不闲着。
农村没有学校,孩子都到街里上学。爷爷在街里买了一个楼,让我妈妈陪读(农闲的时候,爸爸也回街里,农村只有爷爷奶奶照顾养猪场。)。等到有了小弟弟,妈妈就把我送到托管住,每周回家住两天。
弟弟上小学了,我已经读初中了。我学习很好,年组总是前十名。爷爷特别喜欢我,对我是有求必应。这个家是爷爷当家,因为爷爷能挣钱。只要放假,我就愿意回农村,帮爷爷干活。爷爷不用我,让我只管学习。可是看着爷爷累的抽烟都能睡着,我特心疼他,抢着干我能干动的活。爷爷不歇着,我就找活干。后来我一到寒暑假回家,爷爷就雇一个短期工人。
我上高二、高三的时候,学习很累,回农村时候少了。爷爷让我回家住,让妈妈全职照顾我。
妈妈说:”小宝太淘,不能离开眼睛:艳青懂事、学习好,自主能力强,适合住校。”
爷爷第一次冲我妈发火:”你能不能对小青上点心?别因为孩子太省心了,就不闻不问?两年的时间,你都做不到,你还有没有母亲样?”
我妈委屈的说:”都是我的孩子,我哪能不闻不问?小宝太皮,我自顾不暇;艳青住校,上大课,我寻思这不是方便吗?”
爷爷在农村十里八乡那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说一不二。虽然是农民,往那一站不怒自威,自成一种范。我特佩服爷爷。爷爷的建议,那从来就是板上钉钉,爸那是老实人,凡事只是知会他一声。我妈能说会道,会算计,但是,她也不敢违背爷爷的旨意。但是我住校早已经习惯,而且学校加大课,晚上九点放学,如果回家,就需要家人接,或者雇车接。不方便不说,还浪费时间。
我不等爷爷开口,赶紧和爷爷说明利弊。爷爷只好答应我继续住校。妈妈松了一口气。
我学校是重点高中,每周放半天假。 我每周日,下午放假,晚上六点回学校上自习。一周只是周日中午、晚上各在家吃一顿饭。爷爷基本每周日都中午都开车回街里。中午我一出校门,就看见爷爷微笑着板正的站那看我。
我爷爷当过兵,当过村书记,长得浓眉大眼,高个,健壮;我爸长得随我爷,也那么好看,尤其是长长的眼睫毛密密的,大双眼皮儿,给人一种话剧演员那种美感,美则美矣,我不喜欢,我觉得我爸缺了我爷爷的那种不怒自威的自信和担当。。小宝随我妈,漂亮。就我一个小姑娘,,皮肤略黑,脸也没个型,就是个圆,脑后勺子也大,典型一个南方人。我也曾抱怨:”你们都那么好看,为啥我长成这样?”
妈妈说:”你长的像你死去的老姑。”
我老姑十六岁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都说她天生聪慧,可惜了。
爷爷也说我像我老姑,长大肯定有出息。说起老姑,爷爷泪盈于睫,慢慢的说:”那是一个多乖巧懂事的孩子,又聪明又心疼父母,偏偏就没了。你爷爷奶奶就没有姑娘命。”
我再也不敢说我的长像了。
我还有一个二叔,在美国居住,几年都不回来。为了弥补不能尽孝,经常给我家里邮寄钱物。奶奶总爱向人炫耀国外的老儿子孝顺,邮这邮那。妈妈私下撇嘴说:”啥用啊?能给你端茶倒水啊?还是能侍候你啊?到节骨眼上不还得指我们?”
我跑向我爷爷,抱着他胳膊问他:”爷爷,你想我了吗?”
爷爷总是故意绷着脸说:”谁想你了!我来看看你做没做坏事?学习下降没有?”
我骄傲的说:”我肯定像爷爷一样优秀、霸气!”
那时候,爷爷就是我的榜样。我同学都夸我爷就是有范!真是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爷爷给我送到家,吃完饭,我赶紧去洗澡,逛街。有时也带爷爷去,爷爷负责掏钱。我和同学只负责玩,需要爷爷的时候,爷爷肯定就在旁边。
市里新开了一家大型游乐场,青少年各种娱乐项目都有。我跟爷爷开玩笑说:”爷爷,带我去里边玩一圈。”
爷爷毫不犹豫的说:”走,玩儿去!”
那一下午,我玩儿的那叫一个嗨!
爷爷说:”玩儿,行!要分清主次,别本末倒置。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恶魔,看是你能控制它,还是它控制你。你成功与否,取决于你的自控力。”
我至今牢记爷爷的这段话,受益匪浅。
吃过晚饭,爷爷送我回学校,然后开车回农村。
同学们不太认识我父母,但是全都认识我爷爷。我爷爷是我的骄傲,是我的自豪。
我考上的是我们省城哈理工。
我二叔一家四口(他家一对双胞胎儿子)亲自回来给我祝贺。
我二叔和我爸长的像,但是生活环境的影响,叔叔一看就是儒雅,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都带着从容、淡定;而我爸就是憨厚,朴实无华,言行举止透着直率、简单。
这就是气质,无关相貌!
二婶也是礼貌透着疏离。妈妈自然有些自惭形秽,言语上想表达什么,一对上二婶那矜持的笑,就畏畏缩缩的。
二叔虽然八年了才回来但是骨子里还是和这个家很亲的。在我的升学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前动情地说:”感谢我的大哥大嫂这些年陪伴在父母身边尽孝,没有你们,我不会踏实地漂泊在外这么多年!我心中永远都是愧对父母。愧对大哥大嫂..............”
说得我爷爷奶奶和我爸都湿了眼眶。妈妈满足了虚荣心。
看看这文化人,再看看我爸,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二叔给我买了电脑、手机、衣服、鞋。又给我父母一万块钱,给我爷爷奶奶一万块钱。
二叔这一趟回家,可没少花钱。我妈那可真是心花怒放的。
美中不足的是我弟弟小宝学习太差。他挺机灵的,就是坐不住板凳,做事马虎,又爱撩闲。我妈三天两头的被老师叫去训话。所以,我妈无论心情多好,一提起小宝学习,我妈立刻蔫了。
我读了三年大学,寒暑假给学生补课,小有收益,我对以后有了打算。
小宝学习一直在差生边缘,我也给他补课。我发现他不笨,就是听不进去,跑神、溜号,气得我揍了他几回,他再也不听我讲课了。
他除了学习和我顶着来,其他方面和我都特好,啥事都愿意和我唠,特愿意黏着我。我没有太多时间管他,他初中都没念完,混个毕业证。在家呆了两年,去了好几个地方打工,也是三天两头的新鲜。我爷爷看他实在不像话了,送他读了卫生学校。
我考了教师资格证,踌躇满志的给学生补课,规划自己的蓝图。小宝卫校念得鸡飞狗跳,我妈仍然屡屡被叫去训话。
我二十五岁,奶奶突发心梗去世了。
我们那有个风俗,老人一方去世,剩下的老人就会把财产过户给子女,以防老人的后老伴争财产。
送走奶奶后,爷爷开了家庭会,分配他街里的一户住宅楼,一户商铺楼(五十八平,不在正街,正在出租,年租金三万)。
二叔因为不能在爷爷奶奶身边尽孝,明确表态:放弃。
可是就这样,家里还闹翻天了。
我妈给我打电话,哭诉了家里的乱套,让我快回来劝说我爷爷,因为只有我能和我爷爷说上话。
电话里,我了解事情的原委。
爷爷要把商铺给了小宝,住宅楼给我。
我妈不同意,都想给小宝。家里发生了”战争。第二天,我爸收黄豆手腕绞折了;爷爷血糖升高,晕倒住院了。
我赶回家,我爸做完手术了,很成功。胳膊在胸前吊着,状态不错,暂无大碍。
我爷爷正在病房里输液,脸上灰呛呛的,苍老了许多。小宝在旁边坐着看着爷爷。
我的眼泪一下子溢满了眼眶。这还是我那神采奕奕的帅爷爷吗?
小宝喊了一声:”姐。”
爷爷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睛。作势要起来。
我赶紧按住爷爷,叫了一声:”爷爷。”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淌。这一刻,除了爷爷,一切对我都不重要。
爷爷输完液,我爸输完液都回家住(我爸只是手腕上的筋断了,没我妈那么夸张的严重。)。
吃过晚饭,我首先开口。我说:”妈,我不同意商铺过户给小宝........”
我妈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气急而口吃了,:”你,你,你.........”
爷爷淡然地笑,说:”你先听孩子说完。”
我妈看看我爷,又看我,疑惑的嘟囔:”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
我说:”住宅楼过户给小宝。这是学区房,小宝以后结婚能用则用,想住新楼,也好脱手。以后我可以拿出一半钱帮爸妈买个二手楼和我爷住。商铺应该过户给你们俩。都过户给小宝,小宝媳妇要是对你们不好,你们不是干生气吗?况且我爸手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干重活,你们俩那么点地,能养老啊?谁有,都不如自己有最安全可靠。”
我妈一下子就哭了,说:”艳青,妈对不起你,你妈就是有私心,谁让小宝这么不上进,一个中专生,护士证还考不下来,我这不是担心他找不着媳妇吗?”
我妈又给我爷爷道歉:”爸,我不该和你吵,顶撞你,家里出这些事都怨我,我都后悔死了。爸,你看在这些年我从没忤逆过你的面上,别和我一样的。”
我妈结婚一直和公婆过,做家务,喂鸡鸭鹅狗,爷爷的朋友多,迎来送往,也很挨累。用我妈的话说:”比起那国外躲清净的你二婶,我是劳苦功高。”
我抱着我爷爷的胳膊,到他脸上亲了一下说:”爷,我妈是不是没功劳也有苦劳?”
我爷推了我一下,笑说:”你个鬼机灵,随谁了!”
我说:”随你的韧劲,随我妈的算计。”
我妈辩解:”我没坏心眼!”
我说:”不是说坏心眼,是说考虑的周到!”
我爸问:”那没随我啥呀?”
我说:”随你善良,厚道。最主要的是,随你姓!”
全家人都笑了。
二叔每个月给我爷一千元,我妈也每月给我爷一千元(我妈做主,我爸就是听喝。),还有我也自愿给我爷每月一千元。
全家皆大欢喜。他们有个秘密没告诉我,可是我早已经知道了。我家当初以为我妈不能生,二十七岁抱养了我;六年后生了小宝。
我的亲生父母一直想要男孩子,送出去两个女孩了。不知道那个姐妹过的怎么样?
我在这个家庭生活的很幸福快乐,我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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