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从来也不叫,随便落在一个树桠,就能引来整片森林的鸟们围着看,莺莺燕燕,叽叽喳喳,谁都想逗她唱出声来……
唢呐匠老焦头坐在太师椅上,猛抽了一口旱烟,这是金庄的高昌山下的烟叶,这一片最好的,他婆娘刚给他烫完脚,他起身趿拉着鞋踱到门口,那只叫“妞妞”的大黄狗摇了两下尾巴没有跟过去。
天鸣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回来,非遗的那个付正局长说是带他去维也纳,叫洋鬼子们也听听咱这《百鸟朝凤》有多牛,顺便收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娃娃当徒弟,无双镇可以没有唢呐,世界不可以没有中国文化……
老焦头又坐回太师椅的时候,那杆烟枪不知怎的已经变成了金唢呐,孝子贤孙们披麻戴孝在面前跪倒一片,他望向两边,八台的大吹,大鼓已敲响,锣声欢天,二胡滑顺,笛子通透,他卯足了劲地吹,手里的唢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响,他又开始咳嗽,止不住的,直咳得唢呐的喇叭口渗出血来。
村口西边的坟地里跪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极不匹配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杆唢呐,在日上三竿的强烈阳光下泛着金光,游天鸣一个人在“唢呐王焦”的墓碑前吹响那一曲《百鸟朝凤》,也只有他。“游师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得赶飞机去北京呢~”
……
鸟们花了三天三夜把自己拿手曲目挨个唱了一遍,又大合唱了三天三夜,终于确认那只长得和他们都不一样的鸟真的不会出声,足足笑了她一天一夜才散去,可凤凰哪里会在乎,她从不唱给别人听,只唱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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