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少年在睡梦中听见了琴声,声音很轻,但能分辨得出音律,是那种听过一次就会喜欢上的曲子。少年向靠近窗子的一侧转了个身,把手垫在脸蛋下,耸了耸鼻子,准备继续入睡。他喜欢听这声音,这感觉就像闷热的夏天躺在凉丝丝的竹席上,很心安。
琴声消失了。
似乎毫无征兆地切断了少年与外界的引线,就像一只手突然抓紧了跳动的心脏,他的鼻尖上立刻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少年想象着自己已经睡得很香了,甚至还在微微地打鼾,他想慢慢地吐气,却控制不住剧烈起伏的胸膛,他的眉头越锁越紧,齿间颤栗地发抖,整个身体绷紧地就像拉弯到极限的木弓,突然,他猛地惊醒,全身被汗水浸湿。
他打算去柴房的水池洗把脸,真是一个诡异的梦,诱惑的琴声吸引着把他带向漆黑的深渊。冰冷的水花扑打在少年的脸上才让他暂时有被拉回现实的感觉。少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水池里全是金黄色的亮点。真是一个难得的有星星的夜晚啊,少年坐在水池的台阶上,托着脸蛋看星空。
琴声幽幽地响起。
像是一条冰凉的蛇吐着信子滑过少年的脊背,他打了个寒颤,却惊讶地发现一种巨大的渴望伴随身体的颤栗传遍了全身。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找到那个声音,就像一个被召唤的信徒,永远可以凭着精神的执念找到朝圣的终点。
他寻了一盏纸灯,续上灯芯,摸着漆黑的宫墙,走上高耸的角楼。
“是你在弹琴吗?”稚嫩的声音被一身黑袍挡住了。琴声戛然,借着明亮的星光,少年看见黑袍上反射出八卦星象的图案。
弹琴的人起身,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上,巨大的黑色连袍帽挡住了它的上半脸颊,就算就着月色和星光也只能看到一大片阴影。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弹琴的人将连袍帽放下,露出一张清秀的女性的脸,半边脸上拓着黑色彼岸花的图案,散发着冷冷的妖娆。
“言寺大人?!”少年吃了一惊,“您怎么会……”
“看星星。”黑袍女人说得极为简单,久久地沉默过后,喃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涵五年陆历十二月二十日。”
黑袍女人看着黑色的天幕,思绪进入了渺渺茫茫的过去:“你不是爱听故事吗,今天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在他们成为星星点缀夜空之前,他们还是一群跌跌撞撞的不小心打翻了历史风云瓶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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