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业压力和生活压力都接憧而至的时候,我选择躲避,像一只没有见过世面的乌龟,小心翼翼的把头紧紧的缩在厚实的壳里。
大学老师说世界上所有人最羡慕的职业是大学生,各种生活压力都小,不但经受不到的社会毒打,还逃离了家长和老师的约束,只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大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围坐桌前讨论着家长们曾经历过的泥泞。
对成为大人这件事,开始了由内而外的抵触。
在意识到自己慢慢在变成一个不太合格的大人时,是大二这一年,刚步入成年人的行列。
回忆就像一双庞大的手,牢牢的把喜欢热闹的人,拽进堆满阴郁的房子里关着。
被高中数学缠身的那几年,成了我最不想提及的过去。姑爹作为高校数学老师,首当其冲的对我一塌糊涂的成绩,进行一系列的辅导。
不用出补课费包吃包住的辅导班,在这浮华虚妄的现实社会中,是很难再寻觅到的。可是很多大人需要明白的人情世故,却不合时宜的在看似很好的学习条件下慢慢浮现,升华,烙印。
姑爹从大山里摸爬滚打十多载,终于跻身进入高校老师的行列。在这个行列里的老师,首先最让人羡慕的是月薪,其次是他们脑里的知识。姑爹也不例外。
他的薪资成了他逢年过节炫耀的资本,成了对过去农村生活的不屑一顾,他脑里的知识成了所有被数学折磨得死去活来高中生,治愈痛苦的一味良药。
当高考数学三十分的我和高考一百多的同学假期中在同一张桌前补课时,这味治愈痛苦的良药,成了加速性格崩溃的催化剂。
同桌是一位学习能力很强的小姐姐。在一次聊天过程中,姑妈提及到她的家庭背景,是一位身价几亿的富二代,高中在市里上学,据了解也是姑爹的侄女,补课费没消失照常支付。
姑爹所提及到的每个知识点,她都知道如何迅速而不失优雅的回答出来,每一个让我发愁的选择题,大家都一遍过,很少有时间解释这道题为什么选A而不是B。对于我的白吃白喝白学习,还总拖大家的教学进度,姑爹只要一逮到机会,便会开始长篇大论的数落。
那时的敏感,任何细微的不自在,都无法用笔尖清晰的记录下来。
他总说人没有上进心,不肯努力,哪怕是神仙下凡也没得救;山里的孩子再不努力,以后就会回到山里继续种地;没家庭背景还不努力,不懂的就多问问同学,人家有钱人也不见得像你一样不肯努力。
学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优秀,而是能跟上同龄人的脚步,让别人不再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你。
数学就像魔鬼一样,死死的把我圈住,难以喘息。无论怎么补课练题,记知识点问同学老师,也都无济于事。入秋的天气便已然能感受到空气冷冽,叫人忍住不发抖。姑爹的数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不小心,眼泪便会溢满眼眶,满脑子都是回到农村种地,姑爹用冷眼旁观的场景。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逃离免费的补课学习环境,盼望与世隔绝,陷入漫长的沉思中去。偶尔的我会在电话另一边责怪爸爸妈妈,没钱就不要把我送去别人家白吃白喝,可是所有鲜活生动的呐喊声,仿佛只有自己能听见。
在开始一段新经历前,先舔舐伤口,静静地等待着伤口结痂。
大学我选择了一个和数学毫无关系的专业,断了和姑爹的一切联系。偶尔的逢年过节在饭桌前碰面,他会抬着一杯酒到我面前,恭喜我成为一个二流专科生。
哪怕在成年后,我依旧怀揣着感激而又厌恶的心情去和旁人提及他,依旧像一个小朋友喜欢意气用事,遇到问题就想逃跑,渐渐地也明白姑爹的数落,虽然刺耳,扎心,却也着实是为子女考虑。
我是一位二流专科生,还在路上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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