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还留在南京？

10月8日，十一长假最后一天，经历高速拥堵10小时，终于回到南京。

回家8天，参加了4场婚礼，发小娶了媳妇买了车买了房，笑容灿烂。另外三个许久不曾联系的高中同学，也决定结婚生子，过上稳定的生活。

吃着酒席，心里总归是有点翻着酸意的羡慕。

我抬头望了一下只有一个小窗户逼仄的出租屋，等着仅以合作关系存在的室友洗完澡出来，盘算着自己哪张信用卡还没有还清，怅然若失。

有时会问自己，这真是我想要的生活么? 是否我依然是那个劝发小高中毕业后去大城市发展的中气十足的我？还是我已然变成了大家眼里一个Loser？

找不到对象，又买不起房，不是Loser是什么。

 

我趴在窗台向川流不息的马路望去，想起了几个快车司机们的故事。

行驶在这个六朝古都的市井烟火中的时候，发现每个人留在南京的理由各不相同，深夜的快车车主都变成了苏格拉底，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之间，反而会更坦诚。

1

时间：11点半

地点：中山东路南京军区总医院

一个开大众的司机见我们深夜探病从医院出来，以为我和同伴是夜班工作的护士，一上车便问：“加班很辛苦哦！”

我笑了笑也不说话。

他开始自说自话：“哪里不是呢？”

他仿佛呕吐式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离不开的是钱和房子的话题：他是盐城人，白天的工作是某二手车网的中介，平时干的是销售的工作。平时月入一万多，做的好的时候外快就过万了，但是买房的话他还是觉得钱难挣，于是出来跑一跑。

“怎么不回老家呢？”我问他毋宁说是在问我自己。

“原来我是在老家化工厂的，觉得一辈子要在车间里闻药水味儿太憋闷了。有次工厂的锅炉炸了，我亲眼见着我的工友半个胳膊都焦了，觉得年纪轻轻，不甘心。后来在南京报了一个汽修学校，开始做汽车美容，拿的也是死工资，再后来做销售这块，油水多，又自由。”

“尽管这样，家里亲戚还冷嘲热讽，回去就问我工资，好像在外面有了多少钱了，亲兄弟还这样。”司机言语中透露着无奈。

欣慰的是， 因为这个城市提供的打拼空间，等他老了的的时候，对孩子说起年轻经历的时候，不只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乏味中年人吧。

2

时间：下午四点

地点：明故宫地铁站

一上车， 我喵了一眼车内， 放了一本《苏东坡传》。 心想，遇着高人了。

话题就从苏东坡老先生说起，原来司机不仅是个苏东坡迷还是古镇迷。苏东坡到过的地方、江南的各大园林、古镇他都去过。说起南京地道美食侃侃而谈：“肥肠面南湖面馆的好，南航后面的小吃街一定要空着肚子去，福建路的十字路口的鸭血粉丝汤很地道……”

车厢里放着港乐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他就像说一个朋友的故事一样讲述陈慧娴和张学友是如何如何错过的，不知道是也是在惋惜自己的不可言说的某段感情。

“我现在就给公司开开车，然后余下来的时间和驴友们自驾游玩遍名山大川。”

觉得这人有意思，付车费的时候顺便加了一下微信。

我发现这哥们乍一看痞里痞气，朋友圈却是有内涵，真是活得热气腾腾。他无聊的时候就自己带着一把萨克斯，钻进车厢底下吹，还有一批粉丝围观。

他说在老家别人会觉得神经病，但是这个城市的包容性在于，谁也不会管你。

谁说有了一套房子以后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呢？

3

时间：清晨五点半

地点：河西万达

因为要去赶一趟瑜伽的早课，我叫上了一辆车。

 

一般快车司机几乎都不会主动搭讪，没有出租车司机那么热情，这个司机也是如此。但是不同的是，这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发型打扮入时，穿着丝绸的连衣裙，画着淡妆。可还是难以掩饰她一脸的倦容。

“哪里有好的瑜伽馆么？”冷不丁地，因为我目的地显示的是某瑜伽馆，所以大概她才问。

我就向她推荐了我常去的这家。

“我刚离婚，整晚睡不着觉，天终于亮了，就想找点事儿做做。”原来她做快车不是为了赚钱。

“不想回家承认婚姻的失败，想去学点舞蹈什么的，可有些人喜欢套你的话，瑜伽自己一个人一张垫子应该还好吧。”

“恩，那瑜伽适合你。”

有时候，这个城市提供的生活丰富性让你即使在这里受了伤也可以在这里愈合，仅仅是有一座好的瑜伽馆也能成为最后留住你的理由。

仔细想想，如果只有一种成功范式的话，那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我们可以选择安稳的人生，也可以过漂泊的生活，不是说在哪里生活就更有优越感，前提是，要有选择的机会和权利。

南京说大不大，大到可以包容我们的梦想，说小不小，小我也能找到自身的价值。如果在北上广激烈残酷的竞争面前望而却步，那就留在南京吧。

当我为三十而立的大限焦虑失眠的夜晚，想到了这几个司机的故事，就仿佛披着深秋的凉意奔向这座城市的24小时苏果便利店，一根烫嘴的关东煮慰藉孤独自由的灵魂。

你为什么还留在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