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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青山的羊肠小路上,一顶青色小轿出现在晨曦中,四个彪形大汉抬着轿子,脚步匆匆,那汉子皆是短衣打扮,轿子的稍前方一名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那男子二十岁上下,一双眼睛寒光四射,两弯眉毛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勇。
抬轿汉子紧走几步赶上青色长衫,一汉子说:“浪哥,你说这文言是何许人也,帮主还让我们用轿子去抬?自己又不是没长腿!”
被称做浪哥的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拿眼横了一下那说话之人,又扫了一眼轿子,这时只听见轿子里依稀传来一阵鼾声,浪哥才低头小声地对问话之人说:“帮主让我们去请,自有请的道理,别乱说话,万一得罪了帮主的贵客,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问话之人被浪哥一眼横得瑟缩了一下,浪哥又做解释,他赶紧点头如捣蒜般连声称:“是,是,是!文先生和浪哥昨晚吃酒到天亮,文先生本就一读书之人,体质虚弱,现在肯定在梦见周公呢,哪如浪哥千杯不倒,现在还健步如飞,我们这休息了一夜的,跟都还跟不上。”
“我放慢些脚步就好,莫要再鼓噪,以免吵醒文先生,我也只是担心玲儿……”浪哥似乎是说与那问话之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那脚步却是慢下了一些。
想到玲儿,浪哥的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的爱意,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了起来,脑海中出现一幅美丽的风景:粉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女子那抹粉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女子的腰肢顺着剑光倒去,却又在着地那一刻扯出粉色水袖,剑气直冲云天,那粉色身影围绕着那青剑旋转起来,如一仙女般从天宫飘然落入凡尘,只在一瞬,瞅准一片飘落的粉色花瓣,那剑气一横,那花瓣竟然稳稳落于那青剑之上,水袖飘然而落,不见脚动,那抹倩影已移至一直静立一旁的浪哥身边,那枚花瓣正现于浪哥面前。
浪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这个面色粉嫩如那片桃花瓣般美丽的女子,抬手从青剑之上拿下那枚花瓣,攥入掌心,另一只手牵起一角衣襟,轻轻拭去女子额前微微溢出的汗滴。
那女子双唇一抿,两朵桃花般的笑靥绽放在两颊,一阵清风拂过,旁边的桃林上的桃花瓣,雨一般飘了过来……
2
轿中的文言此时并未入睡,他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他是喜是怒。此次桃花帮相邀的目地,贴子上写得很清楚,帮主玲儿想为幼弟锦年觅一老师,教导他读书习字。
文言没有犹豫就应承了下来,看着副帮主余浪的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没有解释,对于余浪的试探,他也心知肚明,可是他没有解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虽然他是出了名的难请,便是对于桃花帮的事情,只要是玲儿相请,他一定会出面,不管有多么难,他都会出面。抬轿子的人显然对帮主很是忌惮,看来真的是虎父无犬女呀!想到这里,文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大青山的深处,隐藏着一处很平坦的开阔地,那开阔地上搭建了数处屋舍,那屋舍或大或小,或是石头砌就,或是木头搭成,屋舍的前面是一条从大青山顶流下的泉水汇就的小溪,小溪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在的游来游去,小溪边一些妇人们在洗衣,孩童们在旁边嬉戏玩耍,那小溪边有一处桃林,正是暮春时节,微风吹过,落英缤纷,很是美丽,好一所优哉游哉的世外桃源呀!
那桃林边上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她手中一柄青色长剑,她的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光景的男童,那男童手握一根树枝,正在她的指导下练习剑式,那一伸一挑,头头是道,那女子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那女子抬头看了看天,对着那男童叫道:“年儿,浪哥他们应该快要到了,你随我去迎他们一程。”
那男童答应一声,收了招式,跑至那女子身边,那女子抬手替男童理了理有些零乱的衣衫,伸手握住那男童的小手,往大青山的出口走去。
那女子所到之处,遇到的人都招呼道:“帮主早!”“帮主好!”
是的,那女子就是人们口中的桃花帮的帮主桃花,大号陈玲,那男童就是他的胞弟锦年。三年前父亲临终交待:“玲儿,待你弟弟垂髫之际,定要请那文言前来教授你弟弟读书习字,那文言是一个至真至诚至善之人,有他和你一起,一定能把你弟弟教导为一个文武双全之人,让他长大以后报效简村。”
提起文言,玲儿倒是见过几面,那是一个如同温玉般可靠的兄长,从父亲去世,文言的父亲来过次,说文言外出游学去了,前几日文伯父送信来说文言快要回来了,所以昨日玲儿就让余浪去请文言。一想起余浪,玲儿的脸上飞起一朵云霞。余浪是两年前云游至大青山,在桃林与玲儿结识,从此便留了下来,两年的朝夕相处,玲儿觉得余浪已然成了桃花帮的主心骨,昨日才去,今日竟然有了如隔三秋的感觉。
3
余浪远远的看见那抹粉红,心中一热,脚下不免快了几分,那几个汉子此刻也看见了玲儿的身影,欣喜地叫道:“帮主来接我们了!”
轿内,文言的内心也不免漾出一抹异样的情绪,差不多有二年未见了,当年玲儿还在呀呀学语的时候,父母抱着她逃难来到文家村,文言的父亲与玲儿的父亲一见如故,文言的母亲也与玲儿的母亲好得如同一母所生,可是玲儿的父亲一心想找一处世外桃源安家落户,他带着大大小小100来口的人,一直住在文家也说不过去,所以当他一次与文言的父亲交谈,知道了大青山时,便起了前往大青山安家之意。
玲儿的父亲是一个性情中人,在文家的那些日子,和文家的老老小小的相处,他深深的喜欢上了文家的氛围,动身的前一天晚上,文言的父亲设宴招待玲儿的父亲,看着眉清目秀的小文言和呀呀学语的小玲儿,双方老人当场拍板给他们定了娃娃亲。
第二天,文言的父亲给了玲儿的父亲很大一笔钱,作为安家的费用,玲儿的父亲推脱,但是文言的父亲笑着说:陈兄,这是给我的儿媳妇花的呢,我还要感谢你帮我照顾我家儿媳呢,我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要再见外了。玲儿的父亲也就不再推辞,连声称谢。
那时文言虽然还小,但是已经饱读诗书的他明白父母的意思,他看着可爱的小玲儿,笑了,心想:真可爱。从那天起,文言更是用心读书,觉得自己一定要满腹才华才能配得上可爱的玲儿。
文言大了一些,每年都要跟父亲来大青山住上几天,慢慢的文言长大了,远近都知道文家村有一个才华横溢的文言,来投到他的门下,文言无奈暂且开了个学馆,教授人们学问,大家都说孔子有七十二个弟子,而文言的弟子已有了一百多个了。但是父亲希望他成为一个有大志之人,对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于是文言三年前告别父母与玲儿,四处游历求学。
文言前几日刚回来,父母告诉他陈伯伯去世的消息,他本想立刻到大青山下来寻玲儿,无奈他的弟子们听说老师归来,一拨接一拨的来拜访,实在抽身不得。昨日玲儿派人来请他,他才找了个由头,来见玲儿。想到这里,文言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玲儿长成了什么样了呢?他坐直了身体,伸出一根手指,掀起一角轿帘,远远的只见立着一个身穿粉色上衣的女孩子,只见那女子一张鹅蛋脸,一双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身量亦有些娇小,一件粉罩衣,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那女子明亮的眼睛似乎看了过来。
文言的心跳有些加速了,手指一抖,轿帘落下,轿子内他悄悄地扯了扯衣领,捋了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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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轿子顿了一下,停了下来,然后文言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文先生,到了。”
轿子落地,文言掀起轿帘,头一低从轿中走出,还没有站定,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女生道:“见过文大,文先生。”
文言只见先前那女子如一朵粉色花儿,盈盈下落于脚前方。文言内心一阵虚空,先前都叫文大哥的,现在竟然称呼起文先生了,三年未见,竟是这般生疏了吗?心里想着,他脚下也赶紧上前一步,虚扶一把说道:“玲,帮主多礼了。”
文言话音还没落,那边余浪早一把将那女子搀起,那女子向着文言的方向说道:“文先生,请。”眼神却已飘至身边的余浪。文言游历几载,早已不是先前的那个单纯的不懂风情的青年,此时见到这般光景,内心却是“咯噔”了一下,想道:“看来我是晚了一步,看玲儿的神情和那余浪的行动,两人之间似乎不那么简单。看着美丽的不可方物的玲儿,一抹浓浓的失落罩在了文言的心中,但是那文言是何般人物,他乃一个心胸豁达之人,虽然心中很是难过,但是往日的情谊仍在,而且他也知是自己错过了,那玲儿如此美丽,谁见了能不动心呢,何况那余浪看来也是一表人才,玲儿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如同妹妹一般,虽不能成为夫妻,他也要替妹妹看看那余浪的人品如何,如果是徒有其表,我文言就不能让他们这份感情再泛滥下去,但是如果人品不错,那么文言也就只能说罢了。
此时先不说文言内心的波澜壮阔,那边玲儿偷眼描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文言,没来由的心生一股温暖,似是多日未见的亲人归来一般,再想想父亲临终所说之语,又想起先前文言对自己的照顾和与文言一起度过的时光,不禁泪光迷漓,她走在前方,于众人不留神时,悄悄拭去眼角的那丝眼泪,一手紧握住幼弟的手,方想起胡思乱想之下,竟然忘记让锦年见礼了,心说罢罢罢,今天这是怎么了,做事情颠三倒四的。
一行人各怀心事,走向玲儿与锦年所居的小院,分宾主落坐后,玲儿又与文言谈之信上所说之事,并把父亲临终之时所说之话一五一十说与文言,文言也明白陈老伯并未将两人的婚约说出,看来陈老伯大概是想女儿与自己相处,看是否能生出情素,并未有半丝勉强女儿的意思,心中更觉一丝凉意。
但是文言心想也罢,就暂且住段时间,看看再说。于是文言就在玲儿的安排下,住进了小院。那小院有三间正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那玲儿与锦年分别住在正房的左右两间偏房,而那余浪住在左侧厢房内,文言也就只能住在右侧那间空着的房内了。
文言也不是特别挑剔之人,且心中有事,住在何处都无妨,心想这样居住,倒正好暗暗观察印正自己心内所想之事。于是文言就每日暂且在右侧厢房内教授起锦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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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来到大青山已有月余,锦年每日上午跟玲儿和余浪练武,而下午则跟着文言习文。文言每日在教授锦年的同时也在暗暗留意身边人的动向,那两人教导锦年武功之时的一些行为举止,虽是没有什么越轨之举,可是玲儿眉眼中的含情脉脉,余浪行为中的关怀体贴,文言都看在眼中,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他觉得那余浪倒也还是个可以托付之人,他心中对自己说:罢罢罢,吾当离去了。
于是那时在玲儿、余浪和锦年在练习武功将要结束之际,文言也来到到桃花林边,那桃树上的花瓣早已落尽,只有满树青翠的叶子了,此时文言心中也如那处桃林前的溪水一般澄清了。
文言说:“帮主,吾来大青山也有一月余,吾来之时与吾书馆中的弟子们说过,过段时间书馆要重新开门,吾不能总居此地,当回了,锦年聪慧过人,好好教导,成年后必成大器,陈老伯如同我父兄长,文言视帮主为胞妹,那锦年就如同文言之弟,现吾想把锦年带出大山见见世面,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陈玲低着思索良入,把锦年揽入怀中,手抚锦年脸颊说:“你就随文大哥去吧,你当是一只翱翔天际的鹰,不要让大青山阻挡了你的眼界,姐姐定会常去文大哥处看你!”
锦年大睁着那双清澈的双眸点了点头。文言转身对余浪说:“我今日就带锦年出山,玲儿我就托付于你了,你要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她,如她有半点闪失,别怪我文言翻脸不认人!”
那余浪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早对文言心服口服,当下连连点头应道:“文大哥放心,玲儿就如同我的眼睛,我就是失去眼睛也定不会让玲儿受半点委屈!”
午餐后,文言就带着锦年下了山,自此一心一意的教导锦年,锦年长大后改姓为年,成为一代闻名的年大将军,而文言一身却也再未婚娶,只一心一意的辅佐年大将军建功立业,待年大将军功成之时,文言辞别年将军如同一只闲云野鹤般地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过他的神仙般的日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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