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打禾的记忆影影绰绰还只是存留在初中以前。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用脚踩的打禾机时候,旧时用的打禾机是一个两米来长、一米见宽、大概五十公分深的一个矩形木桶,木桶一端一个可滚动的滚轮,嵌着倒“U”形耙齿,两侧的齿轮连接着下方脚踏板,一踩动踏板,滚轮也就转动起来。高处还有一个桶盖,主要是防止脱粒的稻谷飞出去,桶盖是可以取下来的。高速转动的滚轮上一个个耙齿就像能工巧匠能迅速将一串串谷粒与稻草分离。
田畔狗尾巴草上露水还睡眼朦松,打禾的人家就下田了。抬禾桶的(都是翻过来抬的)、提茶壶茶歇的、抱石棉袋拿畚箕的一大溜人马浩浩荡荡的下田干活了。我们那会还小,只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提溜点机油啥的跟在后头,到了稻田,待抬禾桶的把桶放下,几个人齐上手将桶翻过来,在齿轮上点上一点机油,一人拿上一把割禾镰刀开始干活了,割禾镰刀弯月一般带着锯齿,一柄短短的把,刚好握住。
秋初的早晨雾气未及散去,灼眼的太阳眼看着跃出了东方山峦,还没开始干活已是口干舌燥,取下茶壶盖,喝几口凉水,担心水壶里水被晒热,又顺手将茶壶放到了背阴的水沟里。看着割倒码放整齐的稻铺子,卧在田间,显得洁净而整洁。
小孩一只手只能握个四五棵稻,反复积攒两三手才够码放一个稻铺,陆陆续续的,往往也就没有大人们的整洁。眼看着大人们早已割到了田间那头,把我们远远的抛在了后头,此时像是泄气皮球,干脆坐在田里掏洞拚泥鳅或是逮着蝗虫蚂蚱五马分尸,甚至实在无聊,拿着镰刀在田里切豆腐块。
等着我们稻子割倒了大半,男丁们就开始打稻脱粒了,我和我哥就被分配到递稻铺,抱起码放在田间的稻铺给站在打禾机上的大人们手里,在打禾机和稻铺子之间来来跑步不停,还不时被大人催促,嫌弃我们偷懒,这是我们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了,穿着长袖必须扣得严严实实的,不然禾叶很容易将手臂划出一道道红印。
近处的稻铺都收拾完了,就把禾桶往前挪动一步,一人揪住一个禾桶耳朵,前拉后推,打禾机压岔在稻茬上,“哗哗”的滑动向前开去,留下稻田里两道明亮的划痕。打禾机在一种疲倦而沮丧的“呜呜”声中,一担担稻谷从谷仓了舀出来,装上石棉袋。
好不容易盼着而来的歇息,携一把稻草往田埂上一坐,或是躺在刚脱粒的稻草上,稻草散发一股浓郁的清香,扇着青绿翅膀的蝗虫四处跳跃。歇息点心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酥皮月饼和苹果,月饼里有大块的冰糖和芝麻的香味,在那个年代算是高级点心了。
一般打禾机是不让小孩碰的,生怕造成什么伤害,好奇而沉重的木桶我们只有趁着大人歇息时候才偷摸踩上几下。
踉踉跄跄的跑上一上午,双腿都感觉麻木了,手腕也被稻叶割出一道道红印,在汗液的浸蚀下愈发疼痛,唯一的期盼天赶紧黑下来。
直到天黑透了,才收拾回家。收稻子时候的晚饭都是一起吃的,两大桌子饕鬣美食,为了犒劳辛苦了一天的亲人朋友,鸭子还有最应时的毛豆必不可少。
当天收回来的稻子还没来的及摊开,石棉袋上热气还未散尽,光着脚踩在上面或是躺在上面格外舒服,黑夜看着空洞洞的星空,好像忘记了一天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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