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破不了的局

作者: 小小的小情绪 | 来源:发表于2022-11-08 11:30 被阅读0次

秋天的夜晚,福源小区一片宁静 ,家住小区三楼的张老太太听见小区外的狗吠了几声,似乎有人走在巷子中。

这又是一个失眠夜,老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着,隐隐约约听到秋风吹过的声音,脚步声消失了。她躺在床上,摸了摸微微发疼的肚子,向有窗的一面侧过身,睁着双眼望着窗外。那是一片停满了车的停车场,圆圆的月亮挂在角落的一棵树梢上,树的旁边是一个小保安室,室外的屋檐一角亮着灯光。

这所房子是她的养老房,已经住了三十多个年头。想当初老伴还在,早起时,老头去公园晨练,老婆子做简单的早餐,待老头晨练回来一起过早,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年纪大了的老人们瞌睡都少,晚上吃过饭他们也会互相搀扶着,一起去公园散步。

那一年的秋天,落叶掉下来的时候,张老太的老伴死了,死之前只有张老太太陪在他身前。自从老伴走后,yi情下,张老太独居在家,经常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近些天来,yi情席卷而来,张老太所属的福源小区最近正是封控区,道路实行封闭管理,一时间,平常热闹的福源街一下子冷清起来。

白天的街上,除了偶尔看见防疫车辆和大白的身影,永远都是寂静一片。居民都被隔离在家,张老太听着楼上楼下传来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大人小孩的欢声笑语声,倍感孤单落寞,就算是偶尔邻居家的吵闹声都让她羡慕。一个人住的房子,空荡荡的没半点人味儿,除了自己只有身后的影子,这几天阴森森的天,更是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张老太在房间踱着步子。自那年深秋老伴过世,儿女们回来操持后事,隆重地送走了他们的父亲后,又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

年轻人都忙工作,忙点好啊。张老太自言自语道,她伸出一只苍老如枯干的手,摩挲着一张夹在老旧相册里的全家福——那是一个四口之家。年轻的张老太和年轻的老头坐在前面的板凳上,板板正正,一脸的严肃也掩盖不了眼神里透出的幸福感,后面站着的是正在读书的一儿一女,男孩子调皮地张嘴笑着,略小点的女孩儿则是腼腆地看向镜头,背景是他们曾经的老房子。

张老太感叹到,一晃就老了,一晃孩子们都长大也各自成家了,欣慰的是孩子们争气又有出息。每每过年时,兄妹俩不管再忙,也会带着家人,拎着礼物回来看看两位老人,有时也会住上几天。虽说吃穿不缺,但儿女们的这份孝心可贵,着时让老人心暖。

自从上次独自去了一趟医院,张老太已经七八天没有出门了,每天核三都是大白小姑娘上门来做。小姑娘很爱笑,一进门就会对她说,“张奶奶好呀”,好几回她很想和小姑娘多说几句话,但也知道,大白们走门串户地忙。

多像我的女儿啊!

想儿女们吗?当然想啊。但深明大义的老太也知道,儿女们已各自成家,他们都有他们的小家,有他们的工作要忙,有他们的小孩要照顾,而自己,只是一个累赘,帮不了半点忙。

想到此,张老太微微叹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拿出病历本和几张化验单,她死死盯着诊断证明书的那一页,那页纸的末尾赫然写着:胃癌晚期。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她并不想去医院里遭罪,最后一程她想在这个家里度过。每一间房子,都残留着老头的气息;每一件家具都藏着家人温暖的痕迹;每一张桌椅,都留有岁月里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往,她舍不得离开家。

她想她的儿女们了。

她也想她的糟老头子了。

张老太巍巍颤颤地戴起老伴的老花眼镜,哆嗦着从写字台中间的抽屉里拿出老头子的笔记本和钢笔,郑重地起草了一封遗书。

是该好好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对儿子和女儿的挂念……还有,嘱咐儿孙们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

遗书的结尾,张老太把她这些年来心底的幸福和快乐,满足和不舍,想念和思念,用钢笔缓缓地写了出来。做好这一切,她从衣兜里拿出老年手机,拨通了按耐多少个日夜想打又没打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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