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理论上的最小可定义单元”,就是指除了在主观世界中能够认知有无概念之外,还要能够认知到这概念是什么和不是什么,即要能够认识一概念的“是非”。“可定义”就等于“有是非”,一概念要做到“有是非”就必须要有另一个与之有紧密联系的概念来形成对比,也就是要再有一条界限(任何对比都至少要求一点不同,单纯的自我对比只有“是”而没有“非”,因此同语反复不能作为对概念的完整定义)。无论新增加的这条界限位于原有概念的外部还是内部,只要与原概念有紧密联系(与勾勒出原概念的界限相交),那么原概念就可以因此而获得一个外部的或是内部的定义。届时我们将可以对此概念有一个最简单的定性描述,也就是“它是什么”和“它不是什么”。因为划出新增加的那个概念的界限与原有概念的界限相交,所以两概念其实等于是共同组成了一个或多个更大的概念(这是假定新概念在外部与原概念相交,如果是在内部则等于把原概念至少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概念,再加上原概念本身),也就是说至少已经有了三个概念,有了这三个概念我们才能获得一个完整的命题,即一个完整的基本定义、一个主观上的真值单位。
这三个能够组成基本命题的概念是如此的重要,我们当然不会忘了给它们赋名,它们分别是:阴、阳、太极。阴是非阳,阳是非阴,阴阳之和,是为太极。之所以将阴阳之和称为太极,正是因为它是无极之真值的初始、是主观真理的最小单位,也是自然真理的统一单位(关于客观之物的部分咱已经考察过了,不难理解,这里不再赘述),还是一切形势的基本构造(界限的彼此交错、如丝线般拉扯、束缚,使得界限不再是并列、均等地排布),所以太极就是所有知识的“原子”。真值无极、形势无限、知识亦无限,而所有的无极无限皆起步于同一太极,是所谓“太极无极,浑元归一”。
啊,你说那个太极图啊?那就是对于极简单命题逻辑的形象化表述嘛。两条阴阳鱼共同组成了一个象征完整定义和命题的圆圈,彼此的“眼睛”分别代表着与对方内在的紧密联系。至于其中蕴含的“扬弃自身,到达彼岸”的演绎关系嘛,黑格尔的辩证法已经说得非常详细了,当然除了他那过于主观的唯心主义论述方向,最后达到的那个显然带有宗教色彩的结论也许连我们当中的神秘主义者都有很多不会同意的。什么?这跟浪漫有什么关系?好吧,也许爱情很伟大,但并不在我们悟道的范畴中。哦,你要这么说的话,用来表示有性繁殖的基本规律和细胞分裂增殖之类的也不是不行,反正就那种形势吧,我们在专门知识的表述方面向来是不精确的,差不多就可以套上去,愿意理解的人自然会懂,不愿理解的不如不说。
还有一点似乎有必要解释一下,就是关于是非的“是”。我们(其实应该说咱们)的语言是离散的,因此“是”并非一个重叠或演变的过程,也就不是表示动态的概念。我们的“是”在深层理解中就是指一条连贯的界限,无论中间拐了几个弯,始终都是连贯的,就像简笔画那样,一幅图画通常只有一笔或几笔就能画成,其中每一笔和与之相连或相交的几笔都可以作为一个“是”。所以“是”基本跟有些外语中的“和……同一”一个意思,而“同一”的“同”不能完全代替“是”的原因在于,“同”还有并列比较的意思,比如“相同”。在我们看来,说“甲是甲”这样的同语反复除了废话以外没有任何成为自身或与自身重合的意思。要重合或演变就需要有不同,本来就处在同一界限内的事物原本就不会有任何不同,也就不可能存在对比关系。所谓“对比”本身就暗含了一个前提:界限。没有界限的东西就是绝对的同一,就没法对比,要对比就必须至少在反思空间中能够找出一处可能的不同点,比如“今天的甲和昨天的甲”或“在本地的甲和在外地的甲”。绝对同一的东西没有产生对比的可能,比如说“甲是甲”跟“甲和甲同一”相同,这没问题。但要说“甲和甲相同”,我们就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两个“甲”肯定有某种区别,比如把前面那句话中的两个引号内短句的意思提取出来,将其命名为“甲”(它们其实的确有一样的意思,只是用了不同的陈述方式),然后说“甲和甲相同”,在此语境下这句话可以理解。否则仅仅说“甲和甲相同”,我们会觉得除非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甲——“两个”确定了它们之间有界限——或至少要在头脑中复制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甲,否则这句话是不能被理解的。
你们当中已经有人意识到了,有的外语中单纯语言逻辑上的悖论,在中文语言环境中似乎是可以解释的。比如著名的“理发师悖论”,这个典型的“自指悖论”仔细分析起来其实只是一个“其名不经”的问题而已,也就是单纯的说话不严谨。“我给所有不自己理发的人理发”,咱把这句话中“所有不自己理发的人”当作一个定义提出来,赋名“顾客”(理发师的一般服务对象),此话就变成了“我给顾客理发”,这没问题。可是,通常“理发师的顾客”并非是“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要判断“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是否能够作为“顾客”之名的定义,我们只要检查一下“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所划定的界限是否完整地圈出了一个区块,并且这个区块内的所有人是否真的都能够成为“我”(理发师)的顾客就行了。首先,“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的确能够基本完整地圈出一个几乎包含所有人在内的人群是不错的(不考虑秃子可能不需要光顾理发店),之所以说“基本完整”是因为理发师本人一般是不被认为可以成为自己的顾客的,因为“理发师本人”和“理发师的顾客”之间应该有一条界限才行。如果一个人要同时作为“理发师”和“理发师的顾客”,他就必须要把自己一人分属两种角色,这原本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同时作为“理发师”和“顾客”的话,他就必须得同时“给自己这个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同一命题中“给自己理发”和“不给自己理发”共存,是非不分、阴阳不辨、混沌一片,太极势必不会形成。因此这句话无法圈出任何一个有形势的区块,是不能形成任何真概念的,也就不是一个定义,等于说此话自相矛盾,不具有一个基本单位的真值。因此,在“我自己”这里,“所有不给自己理发的人”作为“顾客”的定义,在原句(我给顾客理发)中出现了界限漏洞,除非忽略掉这个漏洞(闭口不谈、拒绝认知),把其作为“无”从而使整条界限完美闭合,否则此名不经,此话不合逻辑,理发师在说大话、空话,在吹牛。当然,这是在以界限作为概念判断的基础的情况下进行的解释,至于在逻辑实体化的语义理论中该如何看待这一悖论,咱就不去管那么多了。
主观上的真值单位已经确定下来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原始概念(阴)、一个与之紧密相连的衍生概念(阳)、以及由它们共同组成的含有清晰的是非界限的定义(太极),这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无,是、非,两条界限构成一个太极,一个主观上最基本的真命题。其实太极所描述的,也可以看成是名与实的关系,即主观与客观的关系,然而在主观与客观的真究竟孰为阴孰为阳,也就是哪一方面是原始的、哪一方面是衍生的,我们一直未能得出统一的见解,主流认识也多次出现变化,但一般多数的人们在多数时间里都认为实为阴而名为阳,也就是客观的真是原本的真,主观的真是衍生的真。可是,在有可靠的证明以前,咱不必过分纠结于此处,因为还有一种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的说法:阴阳同时存在是自然的绝对真理,无论何时何地,无名即无实,无实便无名,没有无主观的客观存在,也没有无客观的主观思想,主与客只是我们作为个体由于自身的局限而产生的偏见,在自然面前主观与客观同属于精神。精不离神,神不厌精,精神一体,世界才能存在。
感觉有点像和稀泥对吧?不过你们好像有种叫做“量子力学”的理论中说到了观察者与被观察现象之间的关系,似乎与这种说法有几分雷同啊?当然你们的理论是有严格的证明和检验的,比我们当时纯粹的冥想结论要可靠多了,可惜的是你并不理解那个理论的证明过程,俺也就无法从你的记忆中看到关于它的更多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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