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4日,我要纪念这个日子,因为我被浪潮托起来,站到了世界之巅——在永不停歇的大海面前,这是一件蝼蚁般微不足道的事情;甚至在万宁不大不小的冲浪圈,除了少数几个新朋友被我以庆祝人生第一浪的名义,拉到乡村“米其林”大快朵颐之外,一点涟漪都没起来——这是一个太寻常不过的日子了,好像所有人都在努力而正常的活着。
但我还是要大张旗鼓地宣告:在经历第一天的惨无人道、第二天的精疲力尽之后,我终于在第三天,被那股自海洋形成以来就存在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推了一把,仿佛巨神对蝼蚁发了慈悲,让它因为各种愚蠢尝试而吃尽苦头之后,体验到了超越自身层级太多的伟力,稳稳当当、快速而坚定地朝大陆移动了二十米。用浪人的语言来说,“抓到浪了”,而我想换一种说法:我被自然接纳,成为它的一部分。
和大个子帅哥Joe交流为什喜欢冲浪的时候,他说了超级有诗意的话:
“就像拥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这是怎样的狂喜和高峰体验啊!
短短的几秒钟,我忽然意识到,冲浪是一种区别所有我曾短暂尝试的户外运动:
攀岩是在无情的岩壁上寻找捷径,岩石提供支撑,但是向上一厘米都要靠自己,所以攀岩厉害的人,那是真的牛逼,你不会去夸岩壁厉害;
登山/徒步是持续不断地输出,与过程进行意志和耐心的较量,最后在终点获得快感和救赎,然后瘫倒;
越野跑呢,充满自由、激情和乐趣,像回到少年时光,开心,但是时间一长,就让我提前体验到老无所依的感觉,留下一个发力频繁就隐隐作痛的右膝盖;
白水漂流的感觉有些接近,都是在水的作用下加速度,但是大江大河是无法驯服的巨龙,一旦落水,你就只能让着它甚至放弃抵抗——感谢金沙江让我又一次获得濒死体验,这个教训留着以后再说;
潜水,滑雪,滑翔伞,翼装飞行以及各种花式牛X运动,我并不算真正尝试过,所以暂且不表。
帆船、帆板、风筝冲浪都是靠风驱动的水上运动,因为人类智慧和整体工业的牛逼,可以把无形能量变成关在笼子里的仓鼠,除了暴怒变身成绿巨人,也只有愚蠢和倒霉才能伤到人类,唯一让人不爽的是,走位要曲折风骚才能到想去的地方。
冲浪嘛,主要靠浪,相比要低科技一点,更依赖身体控制和对环境的观察,仿佛你有一个强壮到令人发指的舞伴,它重复着固定的线路,你得摸清楚节奏,它才会协助你自由舞蹈。
我要感叹这个舞伴确实太牛逼了,人类最早的基因里就刻着着对它的恐惧和渴望,没错,恐惧和渴望、残暴与诱惑、荒凉和富饶,地球上的事物,像海洋这样两头极端的不多。但是初学冲浪让我体验到了海洋的仁慈和温柔:
就像淘气的父亲对待只会爬的婴儿,总是忍不住推一把或者勾一腿,等你真正学会站起来,他会高兴得将你举过肩头爽一把。但是你叛逆不守规矩,一顿胖揍是少不了的,我可能会顶撞父亲,但是永远也不会想去挑衅海洋的权威。
那些牛X闪闪的巨浪挑战者,以及伤痕累累的浪人,一定不会同意我这个说法——没办法,毕竟我只是一个还没出新手村的弱鸡,目前除了被海浪扣住哐框一顿揍,然后掀翻在地,呛了几口海水之外,并没有无法恢复的损伤,希望未来也不会有(严肃脸)。
像我这种刚站上板,就想把幸福闪电分享给所有人的菜鸟,不会满足于停留在新手村——只要经历过肾上腺素飙升的伟大时刻,就会在内心的渴望的驱使下,去尝试更快的速度和更炫的技巧。
毫无疑问,最初的狂喜无法复制,宛若初恋,处理不好就会被回忆吞噬,余生陷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悲惨境地;或者由于运气和偶然获得成功,从而相信自己非同一般,作出超越能力的尝试,由自我挑战变成拿生命冒险。
不过,人有时候很难分清勇气和愚蠢的区别,最让人恐惧的,恰恰也最让人着迷。所以我要时时告诫自己: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定要怂,毕竟人不如猫,上了年纪,濒死体验还是越少越好。
我决定好好养生,争取为国再浪五十年!就酱,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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