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合时宜的人,僵硬地如同这一成不变的办公室桌子上的滴漏。时间在等待中茫然过去,唯一担心被时代丢在后面,被真相蒙蔽。

米娜的照片在桌上看着我,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中包含着真挚,她是一个自由的孩子,我抓不住她。她在滑雪中发生意外,轻盈的她从此再也没有飞起来,只留下我在尘世中饱受煎熬。
孤独对我来说并不特殊,只是在失去她之后,显得更加沉寂和黑色。
电话没有打进来。
我扣上西装的中扣,起身走出门口。
“凯瑟琳,明天你会有很多的安排,请一定早点休息。”
“米勒,报告还是早点交过来吧,知道你已经费心改了十稿了。”
秘书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企图表现她的忙碌。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总是用四句或者五句,也许她早应该被开除了。
她看见我迅速站了起来:“老板,十五分钟后,你有一个专访。”
“莎莉,替我推掉,我有急事处理。”
“可是——,明白”。

电梯已被人控制,开电梯的人谄媚的鞠躬,我微微一笑。
“楼顶。”
“明白。”
电梯持续爬升,安静如太空舱。我曾进入过国家宇航员训练舱体,体验过那里漂浮的感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跳动数字快速增大,想起过去的我努力挣扎地场景。从乡村孩子、院校学生、青涩职场新人、熟悉情况的经理,直到楼中最有权势的人。
财务总监告诉我,昨天交易损失了市场总额百分之七十。我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请认真核对数字,如果再听到同样的消息,我会拧断他的脑袋。他脸色苍白,匆忙离开了办公室。
数百万年的历史已经证明,持久存在的焦虑是一种完美生存策略。机体的进化在我们身体内部植入了焦虑的基因,这是我们祖先没有被老虎狮子吃掉,没有被地震洪水彻底消灭的原因。
由于大脑盲目的执着于让你活下去的理念,所以在常态下,积极因素川流不息,面对消极因素却更关注。
这就是不乐观的人生常态。

楼顶视野非常好,这是城市最高的地方,可以看见远方山脉及蜿蜒的哈德逊河。
我喜欢眺望,高处和远方给我力量。为了生存苦苦挣扎的时候,人意识不到自己是匍匐还是站立。只有脱离喧嚣,远离匮乏,才能够真正思考活着的问题。
米娜有一个情人,她和他一直保持着联系。她认为一个身材高大、英俊的知识分子,一个作家,能够拓宽她的视野,承诺保护她、支持她的人。她给他的信中写着:“我需要一个让我赞叹的人。”
她有着娇艳资质,对此怡然自得。男人的眼光是滋养她的春药。她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毒品,会彻底毁掉人的自尊和自信。
我告诉她,我知道她所隐瞒地一切。
苦苦哀求未果之后,她最后惊慌失措的离开,直到消逝在那个可恶的滑雪场。

等待电话。“来一杯咖啡吧。”“明白。”
咖啡温度恰到好处,他们知道我咖啡中的奶浓度,知道千万不要让咖啡太烫。
莎莉出现在门口,神情紧张,手里拿着我的手提电话。
“有一位警察找您,说必须听到你的声音。”
“关于哪方面?”
“他说有个谋杀案,现场有与您相关线索。”
我接过了电话,她自觉的走开。
“请问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三年前您夫人委托作家给您写了一本传记,作家成书之后,遭遇了一场离奇车祸。我恰好是个文学爱好者,认真拜读了这本书,书可能永远发表不了。给你这个电话,是想表达敬意。”
“谢谢,或许你能开诚布公的说出想法?”
“我需要一千万,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应该说,目前并不重要。”
声音停顿了一下,是电话跌落的声音。
等待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老板,事情都办妥了。书要带回来吗?”
“不用,我不看小说。”
“明白。”
“对了,书的扉页上有写什么吗?”
“送给我最爱的人,嗯,老板,这是送给您的——后面写的是:您是一个让我赞叹的人!落款是米娜。”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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