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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隅逸事(四)(小说)

海隅逸事(四)(小说)

作者: 隐世里君9 | 来源:发表于2020-03-24 07:53 被阅读0次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系巧合)

        星期三晚上,宿舍里又只剩下我和李林两个。 “你怎么没跟春晓她们一起去上自习?”我问。“有人请我看电影。”李林托着腮帮子说。 “谁?” “郭涛!”  我不由吃了一惊,吴永浩还真没瞎说,不过速度快了点。“那你去吧!”“你不陪我吗?咱俩一起去。”“不行,我今晚还有任务。”“什么任务?”“我得看稿子呀!”我苦笑着。“那你是不去了?”“嗯。”“我要不要赴约呢?真头疼。”李林自言自语道。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拒绝,他又不能强迫你。但你得当心点,郭涛可不好对付。”我提醒她。“那样的话我倒要会会他!”李林突然来了豪情,“你老公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呢!”“千万别轻敌,那家伙可不像善类。”想着上次讨论稿子时郭涛的一番狂轰滥炸,我余怒未消地说。“老婆,待我去教训他,给你出出气!”李林抱了抱我,系上围巾,优雅地走了。

        现在宿舍只剩我一人了,我觉得很冷,又套上一件丝棉坎肩,屋里的暖气包简直像个摆设。从我第一次参观大学宿舍到现在十年了,条件并没有多大变化,当然那些从边远农村走出来的校友们或许会觉得还不错。我冲了一杯热“奶茶”端到窗前,外面店里做奶茶都选择红茶,我用的却是大叶绿茶加奶粉,我不喜欢喝白开水,更别提水里还有土腥味,加了茶叶之后好喝多了。我捧着手稿复印件,斜靠在枕头上,慢慢浏览起来。

7) 海边风景

        风平浪静的大海波光粼粼,宛如一汪巨大的蓝色琥珀,被半月形的沙滩围拥着,远处绿树掩映着点点渔村。几只小船在碧波中摇摆,一群海鸥掠过晴空,发出回声一般此起彼伏的鸣叫。高扬踩着炽热的沙砾,一步步趋向海边,看着眼前浩瀚而壮美的景象,不由得暗自赞叹,想着明天可以来海里游泳。

        沙滩上资源丰沛,美丽的贝壳、海带、沙蟹、卵石、搁浅的鱼虾……都被退潮的海涛留在了岸边。不远处,几个罩白头巾,挎篮子的渔妇在那里扒蛤蜊。高扬沿着海边的滩涂走着,沐着温热的海风,偶尔翻过一座小丘。在礁石的阴影里,他注意到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女孩,正低头拿根木棒在沙地上凝神画着什么,她赤着脚,身边放着一只竹篮,枯黄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蓬蓬的。

        高扬走近一看,发现沙地上画了一些锥体,旁边躺着一本破旧的几何课本。那女孩不停地用树枝涂涂抹抹,却始终不得解题要领。高扬看了一会儿,拿贝壳在锥体上作了两条辅助线,帮助她理清了思路。女孩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陌生来客,黑红的脸庞上挂满汗珠。

      “你是个老师吗?”她怯生生地问,“我们这块只有学校的老师会解几何题。”

        “不是,我只是个游客。”

        “什么是游客?”

        “游客就是来玩的人。”

        “你买淡菜吗?”女孩仿佛想起了什么,把身边的竹篮提过来,里面盛着半篮牛角形的紫黑色蛤蜊。

        “多少钱?”

        “三……三块钱,两块也行,都给你!”

        “那我要了。”高扬掏出五块钱和从餐馆拿的塑料袋,“钱不用找了,看你这么辛苦,我也省了去菜场买。”

        “谢谢你!”那女孩欢喜地把篮子里的海虹和两条海带给高扬装起来……

        高扬回到茶馆时店主已备好晚饭,花卷用鼻子窥探海鲜袋子。“去赶海了?”店主问。“嗯。”高扬从货架上找了个铝盆把海货倒了出来。

        “挖了不少嘛!”店主笑道,“也就城里人稀罕,这东西在这旮旯不值钱,他们都去找螃蟹和鳗鱼。”“一会儿煮了喂它吧!”高扬揉了揉花卷的脑袋,小猫发出满意的呜呜声,尾巴卷得老高。

8)雷雨之夜

        晚饭后,高扬想看看节目,打开那台老古董电视机,好几个频道都是一片雪花,只有一个台在播放歌舞。“……但我要如何,如何能停止再次想你,我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埋葬一切回忆……”,随着歌手声情并茂的表演,屏幕也跟着跳跃,虽然声音差强人意,图像却难以观看。高扬听了一会儿,想起那扇锁着的门,便溜到了走廊里。

        越过楼梯口,西侧两间房一片漆黑,最西头那间依旧锁着,高扬敲了敲,静悄悄的,只有那股檀香味,在夜气里越来越分明,里面像是燃有香烛。他在走廊上举目四望,路灯黯淡,偶尔几辆自行车或是摩托车穿过街巷,有人拿着手电筒在人行道上逡巡,不时照照路边的银桦树。对面商铺除了一家理发馆和一处公共浴室外,全都歇业。高扬扫兴地回到房里,在台灯下开始写日记……

        午夜,一声惊雷滚过,外面又下起了雨,北窗外面悬着个黑黢黢的影子。高扬吃了一惊,按了按台灯开关,灯却不亮。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挪到门口去开顶灯,屋里依然漆黑一团,黑影在风中摇晃着,宛如要破窗而入的精灵。高扬定了定神,摸到脸盆架上的雨伞,沿墙根慢慢靠近北窗。一道闪电划过,黑影现了原形,原来是一个草人!脖子上吊着一根绳索。高扬拿伞捅了几次之后,发现没有人操纵的迹象,于是伸手把它拽进了房间,这东西就是一团乱草扎成的,头部连着一个斗笠。

        高扬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草人从绳子上解下来,关上窗户,坐在床沿上听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直到一阵睡意袭来……朦胧中,耳边传来一阵丝竹声,高扬撑起雨伞来到走廊上,对面二楼的窗口透出摇曳的烛光,乐声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的。高扬掏出望远镜窥探着。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松花色落地窗帘垂着流苏,正对窗户放着一张琴案,一个缁衣女子正在弹琵琶,秋波剪水、云鬟松挽,鬓边斜插一枝金燕。在她身后,靠墙立着一个手持铜剑的陶俑,旁边两个青衣小童,正笑逐颜开地摆弄一个牵线傀儡。突然,陶俑举起手中的剑,慢慢朝女子靠过去。

        高扬大惊,急忙冲下楼,穿过马路,奔二楼的房间,然而推门一看,屋里却人迹全无,陶俑也不见了。只有琴案上放着一把琵琶,落满了灰尘,壁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水墨画:月色朦胧,竹影扶疏,一个缁衣女子怀抱琵琶独立江边……

9)夜雨初晴

        笃笃!高扬被敲门声吵醒,南柯一梦戛然而止,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店主闯进来:“扰你觉了,昨夜打雷,电闸跳了,我得把总闸合上。”他掀开门后墙上一块嵌板摆弄了一通。外面天已蒙蒙亮,云端透出一抹殷红。“咦!这蓑衣怎么跑这儿来了?”店主捡起地上的“草人”,“原先挂棚顶的,敢是风吹下来了。”“这是个蓑衣?”高扬仔细瞧了瞧那物件。“夏天雨大,伞撑不住,得穿这个才能出门。”店主解释说,“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早饭后,堂里还没有茶客,店主驻足在门前一棵树上寻觅着什么,高扬凑过去,他已把那东西取了下来,“见过爬拉猴吗?”“见过,小时候常抓。”“那你见过这样的吗?”店主手里破壳的幼蝉背部隆得老高,却已经僵硬变黑。“那倒没留意过。”高扬回答,“《昆虫记》里说,蝉若虫要在地下生活好几年。”“我们民间叫它‘雷震子’,打雷的时候它会从地下往上翻,但不是所有幼虫都能成功地蜕变。”店主感慨着,“如果时间掐算不好,淋了雨,壳就会黏在身上蜕不下来,在长出翅膀之前死去,人也是这样,不是所有的苦难都能历练心智。”店主在树下扒了个坑,把那只幼蝉埋了,高扬又盖了些树枝在上面,为这只不幸的生命感到惋惜。

        上午,高扬继续在小镇游荡,发现了一家旧货铺子,陈列着好些有趣的玩意儿。有古铜钱、像章、泥人、砚台、黄杨木雕……还有连环画和旧书。一只镶螺钿的漆盒里,放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翠玉知了。“这个知了多少钱?”“三千八,不还价,正宗冰种翡翠。”见顾客没有买的意思,蓄山羊胡子的主人过来盖上盒子,“这是贵重物品,不买的话别乱动。”高扬在铺子里溜达了半个时辰,最后买了一套四君子白瓷盖碗和一本《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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