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老头儿

邻居家老头被人打了，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跟他打架的是一对90后的小情侣。

小吕先生跑进来时，我还在床上睡觉。“隔壁老头被打了，我报了警!"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我突然就醒了。刚要问他怎么回事，他已经跑出门了。

我赶紧披了一件外衣就出去了，只见老头蹲在他家门前，嘴里叨咕着什么。那两个年轻人也站在那里，女孩手里牵着一条迷你泰迪，男孩站在她旁边，看不出他们刚刚打过架。

男孩见我出来，冲着我说：“姐，我跟您说说怎么回事。“

老头是我家邻居，墙挨着墙地住着。每次见面，我们都点头打一声招呼。老头儿总是乐呵呵地，牙齿全都掉光了：“你好，回来了！”我只能听懂老头儿这么一句话，他再说什么，如果不仔细听，我就听不懂了。

老头儿不是本村人，他是这个村的倒插门女婿。他老婆前几年死了，继女住在城里，一年也不过来一次。老头住的这个房子是他老婆的，之所以老头儿还能住在这儿，是因为老太太的闺女让他在这里帮着看房子。

老头儿没有收入，靠捡废品为生。我经常看见他推着三轮车，车上堆着一堆的废品。有时回来晚，十点钟见他还要出去，我有些惊奇：“您怎么这么晚还出去？” “我睡不着了，六点就睡觉了，现在起来出去转一会儿。”

今年过春节，老头儿一个人过的。以前春节继女都会接他过去过一个年，然后再把他送回来。可今年春节疫情又有些严重，老头儿说不去了。

我买了些水果给老头儿送过去，老头儿摆了摆手跟我说：“不行，我吃不了。”我才想起老头儿没有牙，当然吃不了硬东西。“那您平时都吃什么呀？“ ”煮点儿面条，喝点粥。”

我去过老头儿家一次。说是一个家，其实是旁边那个租出去的院子接出来的一个小屋。屋里很黑，刚刚够放一张床，外面有个小厨房，过道里堆着他捡回来的破烂。他家里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我经常看到他拿着个小收音机听评剧。

“我们从这儿过，我女朋友往垃圾桶里扔了一袋猫砂，他不让我们扔，还把猫砂给扔出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男孩开始跟我说起他们打架的经过。

“我女朋友不高兴了，他们就吵起来了。我承认我女朋友上去踢了他两脚，可他回屋就抄起这个铁棍子要打她，您看看这个铁棍子。”旁边的花坛里扔着一根不太粗的金属棍。

男孩跟我说着，老头儿一直没吭声。

"您别跟我说，我管不了这事，我是他邻居，再怎么说咱们别打架，他一个老人，打坏了怎么办？”

警车拐进了胡同，停在了老头儿的家门口，从警车上下来两三个警察。

”怎么回事？说一说吧。”男孩又把跟我说的话跟警察说了一遍。

“打坏没有，用不用带您去医院看看？”警察冲着老头儿问了一句。几个路过的邻居也过来劝合：“小伙子，你是想去派出所解决，还是想私了。”

这时我从别的邻居嘴里才知道了老头儿更多的身世。他今年69岁，河北乐亭人，不识字，就连手机上的号码他都不认识。“哎，他是个老光棍，没人管他，他闺女收了房租把钱都拿走了，他就靠捡破烂为生。”

一个邻居把男孩拉到一边：“都街里街坊地住着，为这么点小事儿不值当的，就是闹到警察局，最后还是得赔钱，你看看你干脆赔老头儿点儿钱，这样不就解决了。”男孩同意了这个解决办法。

老头儿接过警察递过来的一千元钱，什么也没说，邻居帮着他擦拭了伤口，贴上了一块创可贴。

回到家里，小吕先生跟我说：“要我说，这事双方都有责任。垃圾桶本来就是公用的，老头儿不让人家扔就不太对。那个女孩也是年轻气盛，老头儿说几句不理他不就得了，走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在一旁听着，想着住在隔壁的老头儿，从我出去一直到完事，老头儿就没怎么说过话。

晚上，我又看见他推着三轮车出门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无戒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