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九七八年出生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注解了一个伟大的历史事件,且终将贯穿他们的一生。我的朋友就是这样一位改革开放的微观经济体,鲜活而又充溢着主观能动性,虽被注定了,却从不愿认同微小的注脚。一九七八年出生的人是幸运的,但又完全不同于一九四九年出生的人,只依靠热情和理想主义已不足以应对,他们这代人需要更多的知识和智慧,才能生活的更滋润一些。
他刚刚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在第一时间放开两孩生育的时候,他就果断使自己成为政策的受益者。孩子的满月宴上,幸福之情充分表现在他的酒量上,三巡酒后他开始陈述家世。还在每月还房贷的他羡慕父辈的福利分房,当年厂矿企业福利区的热闹和小时候玩伴儿的情谊,逢年过节时他的父亲“二八”自行车横梁上驮着的猪肉、西瓜……就好像那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一样。他的回忆使我似乎闻到年三十蒸碗的香气。
“有时候我还真是怀念父辈过的日子。”
“Give me a reason。(给我一个理由)”我试图探寻他的思想轨迹和心理变迁。
他将酒杯一推,
挺直了脊柱,看着远方用近乎于诗人的口吻说:“单纯”。这个词让我立即有了观看冯小刚先生电影《芳华》的既视感。
人类的记忆往往有这样一种特征,美好的事物总是久久不能褪去它的光色,而遗忘哪些暗淡的疏离和潜在的伤害。
他与父辈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生活观甚至于对立。一个沉湎于游戏的少年长大了,他跨越了中国的电视文化、电脑文化,现处于手机文化的过客。年青时他峻拔挺逸,下巴上有少许胡须。桌子、床铺上散乱的摆放着《生活在别处》,还有王小波和哈耶克的著作。读书不能达观带给他的伤害如此显见,而今他言谈中充斥着星爷的腔调。他爱戴一副黑色的墨镜,幸好那条白色的腈纶围巾收起来了,要不人家又要叫他小马哥了。当年这个促成香港四大天王星光耀目的他,不惑之年最爱在KTV点唱秋裤大叔的哪首《一晃就老了》。
这四十年,楼一座座的起了,街一条条的宽了,人依旧,知否知否?生活的安稳使他有了更多的精力关心人类命运共同体,经济、政治、军事、科技……如同新闻发布社。
“你看俺那普京,拉着埃及总统,”他非常喜欢普京。
“索契,知道不,F1国际赛道!”他几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嚷嚷着。
“自己开车,牛X。”
就像他在看台回头向我高喊。最后还不忘问我一声:“哥唉,秦岭坡坡上有房子么?”这看似关怀的问语我却感到近乎一种嘲讽。
作为一名曾经的军人,却没有上过老山前线,错过了抗洪抢险,成不了英雄,当不了模范。谈起单位的人和事,就像一名首席执行官CEO一样。
这四十年间,世袭的贵族若隐若现,更多的是各行各业此起彼伏蹿红的明星。已届四十的他有些恍惚了,“无辜的活了四十年”,他兴味索然后淡淡的说。幸好他被工作需要着,这不仅仅是因为是经济原因,更是群体化的心理诉求使然。
生活就同一辆行驶中的车辆,遗憾的是总是背对着前进的方向。望尽来路,唏嘘不已。这辆车领略了周遭无尽的风景,无论是高速公路的旖旎风光,还是崎岖山路的田园景色。有时彷如置身于一辆冷兵器时代鲜血淋漓的战车上,而生活,我们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欸乃一声山水绿”的扁舟上随波而逝。
以什么样的态度应变呢,同样的两个词语,享受或者忍受。也许千年前东坡先生已经给出了最为恰当的选择,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他上周日带孩子从西安音乐厅宫崎骏作品音乐会回来已经晚上九点了,但他不畏辛劳继续实施了持续了一年多的夜跑。“西马”报名抽签成功了,愿他比赛取得好的成绩。但是我就纳闷了,最近对于健康近乎于疯狂的热情,对于纯音乐过度的迷恋,动力来源于何处。也许这就是他与父辈的区别,更注重生活的效率和质量,在可视的将来,幸福安逸的获得感在召唤着他,生活已不再是负累。
正如同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所说,你就是你的处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敏感,你无法用统计学的观点分析你的感知,更不要说获得正确的答案了。
他四十岁了,改革开放也四十年了。他经历了整个事实,却无法给予这个时代一个肯定 的结论。
答案就在这里,让我们大声说:
这四十年是加速的四十年,这四十年是浓缩的四十年,这四十年是见证的四十年,这四十年是核变的四十年。
人类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四十年能与之媲美。
与其封建王朝百年的碌碌,不若改革开放卌年的快闪。
加油!我的国。
梁重阳
201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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