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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5病房是个大病房,容纳6张病床,住着6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都是同类疾病,只是具体状况、严重程度不同,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6位患者和家属很快熟络起来。
一天早晨五点多,护士就走进病房,把24床、25床和28床的患者从睡梦中叫醒,开始量血压、测体温,下术前医嘱,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等等。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25床倩倩量血压150。护士单独对她进行心里辅导,“你要放松,手术技术很成熟,一定要信任医生”。八点整又把倩倩带到护士站进行测量血压,这一次血压合格,恢复正常了。
病房里37床是一位术后的患者,36床指标不符合手术要求,在输液调理。34床刚入院在等待病理结果。还有这三位在期待与紧张的焦灼中排队手术,气氛没有往日轻松。
37床作为过来人,给大家普及手术室的情况,以及手术后注意事项,疼痛程度,准备工作,护理经验等等。患者们想听又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最主要的还是担心,对未知的手术过程的担心,对手术风险的担心,还有对手术后综合病理分析结果的担心。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但等待的过程是忙碌的,护士一会儿来测体温,一会儿进行术前场地清理,物品设备准备,隔一会儿,护士进来输液,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因为要连续24小时不能进食。输液的针要比普通的针粗而且长一些,因为要埋在血管处,为进入手术室输液以及术后输液备用。
有些晕针且对疼痛特别敏感的倩倩,不敢看针,另一支手紧紧地攥着病床的扶手,脸色苍白,护士熟练地操作,在接近肘窝处把针对准血管斜着果断推入,然后麻利地将手背上备用的胶布贴,一点点地进行固定,同时关注着患者的情况,“还难受吗?”倩倩说,不难受了,好多了。”护士嘱咐,可以平移,但不能曲肘,尽力不用埋针这侧的手臂,家属牢牢地记住医嘱,时不时地提醒一下。
上午十点,38床被推走了。十一点半,39床也推走了。倩倩说,“妈呀,就剩下我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了”。陪护的妹妹和嫂子握住她的手,帮助她缓解紧张情绪。本想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投入紧张地战斗。可是闭上眼睛,就总能想起一些事情,在一问一答中,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丈夫也被折腾得楼上楼下跑个不停。
一点半,护士进病房喊35床,倩倩穿上鞋,跟着就走,家属起身要跟着,被医护人员拦下,只能有一位家属陪同。无奈,只有享有签字权的倩倩的丈夫来福最有资格陪同了,其他人只能在病房等候。妹妹晓芳把病床清理好,追出去想和姐姐说几句话,被拦在手术区的门卡外面。
她商量保安说,“姐姐马上进手术室了,让我进去跟姐姐说句话就行”,她带着哭腔,要不是面前站着这么多高大的保安小哥,眼泪早就掉下来了。那位保安负责人说,你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为了争取时间,只能曲线救国了,她拨通姐夫的电话,可惜姐夫说,姐姐刚进手术室,晓芳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来。保安小哥赶紧说,“姐,你先回去,手术后麻药苏醒后,你让你家人打电话过来接病人”。晓芳不好意思地用纸巾粘干眼泪点点头,转身回病房了。
两点钟38床回来了,以为25岁的女孩,父母陪同,手术很成功,孩子和家长一样乐观。
三点钟,39床回来了,五分钟后,患者就开始难受,不舒服,伴随着疼痛。这是一个两宝的妈妈,精神负担很严重,现在40岁,总是说哪怕50岁再生这种病也能接受啊!她的丈夫高高大大,而且特别阳光,由着她的性子折腾。不顺心时,遭殃的就是最亲最近的人。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对路,买什么都不合胃口。病友们也都开导她,讲些轻松的话题活跃气氛,缓解压力。
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晓芳开始着急,大家在研究分析,40分钟应该是纯手术时间,还有术前消毒、麻醉和术后缝合、观察时间加到一起至少要三个小时。38床和39床就是三个多小时回来的。晓芳这样分析着,也这样说服着自己和嫂子。
数着秒看着时间,手机没电站在电源处边充电边关注时间,度日如年啊,终于熬到4点半,三个小时了,晓芳姐夫打电话说估计20多分钟后就应该能出来。
晓芳和嫂子立刻起来,审视着病床和周边,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静等着姐姐术后归来,像迎接贵宾一样。
五点钟,晓芳正在与爱人通话,匆匆挂断电话,保证线路畅通。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一向沉着冷静的来福也慌了,大电话给小姨子说,“你姐咋还没出来呢?”本来晓芳慌的不行,因为姐夫在那守着有些安心了,现在姐夫慌了,她反过来安慰姐夫,“不会有事,一会儿应该就能出来了”。
接下来的每一分钟都在煎熬,热闹的病房没有一点声音,晓芳穿着高跟鞋,平时怕累都坐着,这会儿根本坐不住,就站在走廊里,拿着手机,看着护士站和医生办公室,生怕错过任何消息。
那一个小时比一天一年都要长,时间像静止了一般,电话铃响了,吓了晓芳一跳,情绪错综复杂,有点着急,又有点胆怯,她的手甚至在抖,触屏滑了好几下,才接通电话,姐夫来福说,“你姐出来了,马上到病房”。
晓芳松了一口气,和嫂子跑到手术专用电梯口,等候倩倩。叮的一声,电梯停靠,电梯门打开,倩倩被退出来,睁开眼睛看看妹妹和嫂子,没有任何表情,很虚弱无力。
回到病房,医护人员对家属进行清场,封闭进行术后安置工作,接通各种监测设备,进行输液。晓芳跑去护士站,咨询主治医生什么时候术后回访,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是过程中出现什么情况了吗?护士说,医生还有手术要做,如果有情况会和家属交流的。
那一晚,病人不能说话,在输液、疼痛中渡过。
次日清晨,倩倩状态好多了,对疼痛特别敏感的她,觉得刀口不是很疼。吃过小米粥,人也有点精神了。晓芳问姐姐,“昨天为什么手术那么长时间,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吗?”姐姐说,进到手术室,等候一个半小时,才开始麻醉,整个手术过程就像睡了一觉,什么都不知道。”
嫂子说,“晓芳都担心得哭了”。倩倩说,“我真没紧张,就是等着的时候困了,盖着毯子睡了一觉”
手术室内外两种状态,当消息被隔绝,无法联系沟通时,全靠推理和想象。那五个小时,对于手术室内的倩倩来说,有三分之一是实实在在地等待,有三分之二是不知不觉。对于手术室外的家属来说则是漫长的煎熬,各种脑补的意外的可能,各种连锁而来的担心。是格局不够大吗?是医学常识的欠缺吗?是杞人忧天吗?都是也都不是。有一个答案毋庸置疑,那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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