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我往后温柔，他不再被人伤害

       翻开从前的日记本，我有一段很长的故事要讲给你听。

       我第一次高考很不理想。因为高中那三年我过得很糟糕，把离谱的事情做了个遍。原因很多。第一次离家那么远高中，实在是不能融入那边；奶奶去世，家里都没有了烟火气息；性格变得敏感，变得尖锐，觉得世界都孤立我，把我丢在了一边；那时沉迷读三毛的书，差点背个行李去流浪，甚至觉得生命无味想从五楼跳下去；被环境逼急了，趁着年级主任出国自己把桌子搬下楼，转班去读文科班……结果最后我连二本线都没有混到。

      爸爸偷偷地去给我去县里有名的高中交了他存了很久的5000块钱，给我报了复读班。我那个暑假只在大嫂家里狠狠哭了一场。我清清楚楚看到了以前的人是什么样子，自己又是个什么模样。同时心里也憋了一口气，忍住了所有的泪水与挫败感。

     从前太乱了，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

只愿我往后温柔，他不再被人伤害

       8月我到了新的高中，第一次摸底考试我来了个全班倒数第一。没事，打击吧，我忍得住呢。我不与班级里的人说太多的话，课间十分钟的时间也绝对不会趴下睡觉。不会有人想在复读班坐着，这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

       直到我后面的男生在早读结束后用难听的嗓音悠哉地唱着“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睛，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我和我旁边的女生都笑了。我心里想，怎么有男生这样子唱歌！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心生讨厌，讨厌他沙哑的嗓音，和一张略显潦草的脸。不过还好他有着近一米八的身高，不在座位的时候，他变得非常非常高冷，板着脸，不与谁说话，加上他字很好看，桌面物品整齐简约，俨然又变了一个人，还挺利落帅气的。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题目，总有新的错误，新的遗憾。我都慢慢消化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抱怨。大家的脸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是重头再来，谁的内心又不煎熬？日子枯燥，突然有一天后桌男生的嗓音也不是那么刺耳了。我开始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了，以前他要跟我说话，会从后面拍我的肩膀，后来每节课下课，都希望肩膀从后面被人戳一下，说“嘿，……”。终于到了国庆前夕，再严格的学校也会放个小假意思意思。我清楚记得那天的下午下雨了，走读生的他很快就到家了，我还在路上。他加我QQ，备注“你帅气的后桌”，我的手机啪的掉地下，添了它的第一道伤疤。

        或许是新的开始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跟我聊天，那个假期我居然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尽管他没有一点文科男生的气质，说话特别特别直，爱说段子爱搞笑，还有点啥都无所谓的态度在里面。可是我居然很感动，对每句话都很感动。那之后，简单的对话就是一种幸福，尽管在管理很严格的学校里我们不能说很多话也不能走一起，不然会被找谈话。或许在那种环境下什么都是幸福。日子在与试卷和分数的斗争中一点点消磨，我所有的坏情绪和所有的奋斗目标都在夜里甩给我的日记本。当然里面也有很多对他的不满，座位调了不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不说一句话。他的高冷态度愈发明显。只有在三星期一次的休息，那个嘻嘻哈哈的他才会出现在手机里。就是这样的生活，谁都没有说喜欢。元旦跨年，他说一起加油往前冲啊。

       我才意识到我很自私，总是怪别人的态度高冷，其实是太以自我为中心了，他也有目标，也有许多情绪和背负，他也会认真努力。同时，他的存在明亮了我复读的那段灰色的时光，也治愈了以往的种种不堪往事。原来还有这样的男孩子，原来我的生活还可以重新开始美好。

       我数学特别差，总是被老师说。他会写纸条给我加油，还说让我开朗一点，“面码虽然傻傻的，但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啊！”。面码是《未闻花名》里的白发少女，她的笑是真的醉人。

       以高考为目标的时钟齿轮转得就是快。转眼就开春见暖。他在清明节假期跟我告白了。至今我都记得自己的心情极其复杂：感动，幸福，担心，埋怨……他说他认真的，在给他最爱的爷爷扫墓时，他跟爷爷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了，有她在，游戏都不吸引自己了。他解释说本来想高考后再说，但是他没有忍住。还好，我那个时候已经完全不会受什么影响了，他也一样。

        对我告白不意味有什么特别，他还是一样严肃甚至冷漠，认真学习，想说什么都靠便利贴。只是在我一直咳嗽生病的那个月，他每天下午来上学的时候，都偷偷塞给我一个小香梨，不给任何人看见。他给我的药我放桌肚没有吃，他从后面看见药一粒没有少，就写纸条问我怎么不吃。看着他漂亮的字，那个时候觉得他真的好细心，也很温柔。

       他爱打篮球，虽然备战高考，我们学校还是重视体育课让我们锻炼。他就会和班级里男生一起打篮球。高高的个子，打起篮球会很帅。那个时候太热觉得男生都要会打篮球才好。三周一次的休息，是我最期待的事情，因为他会跟我聊天，很开心。其他时间，偶尔我就像个怨女，不敢太久，只是偶尔，夜里。

        晚间，大家都在安静自习。教室里飞进来一只鸟，扑腾扑腾，惊动了整个班级，又跌跌撞撞飞出了窗子。后来他悄悄塞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封面写着“惊鸿”，里面是一根漂亮的羽毛：“你还记得那只飞进教室的鸟吗？它掉的，不是我拔的。”

       我曾经悄悄对一个女同学说过我们的事情，因为她发现了我和他的小动作，就问了我。那个晚上我边走边说，他挺好的，我等于是默认了他。只是我很害怕两个人从相知相识相恋，到最后相离。女生总是爱思虑，很敏感。加上特殊时期必要的冷漠，我很早就预想一些事情的结局。我知道，那时因为我从前的伤留下的阴影，很难有相信。确实越近高考，我们越来越鲜有对视。

       高考前一天晚上。他从我旁边路过，一贯高傲地抬头走。仿佛不认识我。我心里生硬地撞了一下。但是没有关系，我受得了，我明白什么更重要。

      高考第一天。路上就见过他妈妈开车接他的场景。我在大巴车里，他看不见我。

       高考最后一门结束。大家脸上都特别轻松。他上了班级的大巴车，路过我座位旁边，也不顾我旁边有人，温柔地摸了一下我的脸。一切的生硬都柔化了，我明白他的用意了。

       高考后的那一段时间，是真正开始恋爱了。发现真正的他还是很开朗的，不仅自己的东西能收拾得整整齐齐，家务和做饭他什么都会。每天都有各种开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生。谢师宴那天大家在一起和老师们一起吃饭，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平时严肃的老师被我们灌了一杯又一杯啤酒，互相开着从前和以后的玩笑。那天他第一次偷偷吻了我，他就在一边嘿嘿地看着我脸红，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正经了。我说他没有一点文科男的“文”，他哼了一声，给我看了他写的一首蹩脚的词，最后一句是“君莫望，伊人远方”。

       高考结果出来了。我超过了一本分数线10分，他过了二本线，分不高。我被省内一所大学录取了，而他去了山西运城的一个学院。好远。

       即使这样他还是很用心，告诉他家里父母，他喜欢的女孩子考了一本，他想大学好好努力，完了，娶她。我不知是不是有点随便，但是他说出来肯定是要花费勇气的。

        我还是自私，发现不了任何人都需要细心的体贴，只顾着自己害怕异地的分隔，任性地说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一天夜里我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矫情地躲在被窝里听薛之谦的歌，自顾自地用所谓的理性咀嚼着一个人的真心。据他说，那样做的我，等于要夺取他的生命。第二天我后悔了，加他回来，他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了。没有玩笑，没有关心，话也很少。一直如此，说了很多话也没有用。我的任性又出来了，性情反复，一会挽回，一会放手，矛盾越来越多，直到陌路。天知道我发了多少信息打了多少电话，一个字都没有回复，如此抵触我。

       我知道我第一次用接受不了异地恋来删除他讲分手，一切都不复从前。“四年后再说吧，说不定我们四年后还会相遇”。

       我大一的时候一天夜里狂哭，惊动了室友。相离就是这样，总有一些后果，要独自承受很久很久。渐渐到学期末，不再经常哭了，不尝试发信息了。只是偶尔会想去所谓的四年后，到底是不了解未来的年纪，四年后谁又不会飞得更远呢？

       从前的便利贴和“惊鸿”羽毛都好好收着，可是我知道这已经成为过去。后来的我明白了，细心和温柔有多么重要。如果我细心温柔，就不会那么自私，都没有去安慰第二次高考都没有考好的他，自私又粗暴地补刀子加深伤害。即使是爱逗笑不正经的他，内心又遭受了哪些沉重呢？我懂得太晚了。从前种种都一页页翻过去了，只愿我往后温柔，他不再被人伤害。

       大一寒假我最后一次打听他的事情，得知他积极在新学校当了班委，还是继续爱打篮球。

     “有女生追他，但他还单身。”一位老同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