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是我的小伙伴,发小,堂妹,她比我小一岁。她爹是我二伯。
上小学的时候,我俩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放学后挖猪草,上山拾柴。我们俩家紧挨着。我妈和我二娘的关系并不太好,可能是由于爷爷辈关系到养老带小之类鸡毛小事,反正我觉得二娘和我妈整天黑着一副面孔。我们才不管那些,互相走动着一起玩耍。我二伯特别好,见到我对我笑笑,还给过我西瓜吃。
梅子有一姐一哥,她是老三。我有一弟,我是老大。妹子从小穿漂亮的衣服,把我羡慕的,因为二娘的娘家是镇上的人,时尚一些,有什么好看的衣服二娘很快就给梅子买。可是我妈是那种只想要我穿得灰不拉叽,一件衣服从七岁穿到十七岁那种。所以我没有一件鲜艳好看的衣服。梅子一年四季都穿得像个小仙女,粉色的小裙子,紫色的小裤子,大红有小花图案的呢子外套。这些都是我羡慕的。
还有梅子总是有零花钱,记得有一次她买了一包方便面,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可爱心善的梅子跟我一起分享这包方便面,那是我今生难忘的零食,第一次觉得真好吃啊,梅子真好,我的小伙伴。她经常会带给我一些好吃的零食,都是我吃不到的。
梅子的生活急转直下是在初三那年,那年二伯因癌症去世。可怜梅子才14岁,她哭得很厉害,那时候梅子已经是个懂事的姑娘了。我看着梅子哭得憋不过气来,就抱着她跟她一起哭。二伯是个特别好的人,村里人经常说,尚德(二伯的名字)是个好人啊,可惜好人走得早。你二伯年轻的时候干活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大高个子,一个村里找不出这么个老好人,唉。
这么多年过去,二伯憨厚的笑容一直清晰的在我的脑海里,她对我是疼爱的。小时候他经常背着二娘偷偷塞给我几个糖果,一根甘蔗。一想到他,我会惋惜,心疼我的二伯。
后来我去外地读书了,梅子和村里其他姑娘一样进厂打工。放假回来我跟梅子在一起见面交流的机会很少,我知道有媒婆给她介绍对象,梅子是个没爹的孩子了,所以也不挑剔。可怜的娃,自己的婚姻大事感觉她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媒人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叫林涛我见过,是另一个村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蔫巴青年,说实话我不喜欢。但是梅子没有反对,我真是替梅子可惜,梅子身材苗条长得秀气,巧手能干,嫁给这么一位二流货真是委屈了她。
梅子很快就嫁过去,公婆加林涛兄弟仨,林涛是老小,上面两哥已经成家,一家子十几口人就住在一共六间房的二层小楼里。梅子只分得一间小房间。这些妯娌兄弟之间怎么过得好,穷得叮当响,林涛挣不来钱。他俩婚后就生了一个儿子,梅子一个人带娃,公婆都不帮忙,这倒算了,关键家里没有收入,林涛整天瞎混,有时候家里没吃的,梅子就搂着娃儿暗自流泪。熬到娃儿两岁,梅子背着娃儿在镇上的一个面条厂里打工,好歹一天能挣个三十块吃饭钱。
梅子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在镇上的厂里上班,面条厂酱油厂服装厂,都是当地小厂老板苛刻也只能糊口挣不来余钱。自从梅子出嫁后我都没再见过她,我二娘也没有改嫁,一直跟着堂哥搬到镇上住,在镇上买了房子,我堂哥还算个有本事的人,是个做装修的小老板,在外面干得不错,得人信任。为人也非常不错。这可能遗传了我二伯的基因吧,甚感欣慰。
老家的房子就跟我家挨着,二层小楼,他们自从搬去镇上再也没有回来过。不过我爸闲了就给堂哥家老屋打扫屋前屋后,平时还修理一番。堂哥就我爸这么一个叔,他很孝敬我爸,年节都来看望,大包小包,买鱼买肉来。我爸兄弟仨,据说我大伯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反正我也没见过,我二伯也在我初三那年走了,所以堂哥对我爸应该是当父辈一样的孝全吧。
梅子再也没有回过村里,过年回去经常听我爸说她日子过得不好,林涛多少年一直混,挣不到钱,懒,不愿意干活,家里就靠梅子养家。
前几年回家听说梅子他们去新疆打工了,两三年没回来。我跟堂哥要来梅子手机号码,跟梅子联系上了,聊了很多。她在新疆喀什那边开了个鞋店卖鞋,林涛跟着进进货跑跑腿,梅子从小是巧手能干的人,生意也不错,至少比在老家厂里打工强。与其说梅子能干不如说是被生活和命运所逼,我是心疼她的。
她要了我的地址。每年给我寄大箱的新疆干货,红枣核桃黑枸杞子无花果干葡萄干杏仁干,各种干果。她对我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的好,这个善良没了父亲的姑娘,真心心疼她,只希望她的日子越来越好。少一些绝望和难过,不再哭泣,要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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