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每逢农忙家里的大人们都开始通宵达旦的在外,那时怕黑夜,更怕黑夜来临前的黄昏。那时的黄昏里伴着的是从地面蒸腾起来的热浪、不远不近的狗吠,逐渐清晰的蛙鸣、远处的几点模糊黑影以及担忧黑夜来临只身在家的我。
可是,怕这个字最是狠心。
那时我常自己一个人在家,开着客厅的灯,躺在卧室裹紧自己,捂的全是汗也不敢露个脚趾头出来,警惕的盯着门口,聚精会神的听动静。那些日子里,我见过有蛇爬进客厅缠绕着板凳腿向上爬行,有哺乳期的猫叼着猫崽儿跑过,有蟾蜍捕蚊子时有力的弹跳,有幻听出的大人回家来的脚步声。我能做的就是紧绷神经盯着这一切的动静,不敢动,数着时间过去。
童年里的我就是那么靠着空房间的灯对抗着黑夜给我带来的恐惧。
工作后,曾住在公寓楼三楼,有飘窗。赶在夜里出门玩的时候,会刻意的留着房间的灯不关,任其保有人气的亮在那里,好让我在外出回来时远远就可以透过飘窗看见暖暖的光亮。那时心里会有熟悉的充盈感。
这样看来,空房间的灯是我成本极低的获取安全感的方式。有那么些年,就是这么靠着它过来了。
再后来,我莫名对黑夜的神秘有了好奇,黑夜里除了有蛙鸣、凉风、狗吠、萤火虫还有什么,我对黑夜的恐惧是我自身由内而外的发出的还是黑夜自身的震慑世人的能量自外向内的吓住我的,它实质是什么,它还可以是什么,因为好奇就选择了探究,持续好几年黑白颠倒的过,爱恨交织于夜晚黑而神秘。接触黑夜多了,便生出了熟悉感,它开始能给我提供一种安全感和恐惧感的糅合状态。
说出来也就是几个字的轻巧,接触的黑夜多了便生出了熟悉感不再害怕了,也不再需要空房间的灯来给我安全感的支撑了。其实这其中用了我多少年,多少精力,无从量化了。
童年时借着空房间的灯看见的爬进客厅的蛇最终被回家来的妈妈找出来打死扔掉了,叼幼崽的猫咪在几天后吃掉了它的幼崽,跳跃着扑蚊子的蟾蜍自那时候便常常出现在我梦里。
我不再怕黑夜了,可它却衍生成其他的形式让我继续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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