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有无名氏《吹火诗》一首:吹火朱唇动,添薪玉腕斜。遥看烟里面,大似雾中花。吹火青唇动,添薪黑腕斜。遥看烟里面,恰似鸠盘荼。这首诗的大意是有一丈夫外归,妻子正在家生火做饭,妻子和丈夫说,邻人妻子也在生火,她的丈夫看见之后给写了一首诗,我也正在做同样的事情,你能不能也给我写一首诗呢?于是,丈夫也同样写了一首诗。两首诗合起来成为上面的一首,前两句为邻人所作,朱唇皓腕,远看似雾中之花,而自己的妻子呢,青唇黑腕,远看似佛教中的恶鬼。丈夫做诗戏谐自己的妻子。
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玩火。各种各样的方式,任何地方都可以玩火。也造成了千奇百怪的结果。
先说一下玩火的工具吧。我没有见过电视剧上说的火折子。从有记忆开始就用的是火柴了。后来用汽油打火机,一次性的丁烷气体打火机、可以重新灌汽的打火机。现在除了一次性的打火机,火柴和多次用的打火机都不常见了。
小时候玩具少,收集火柴盒子和现在的孩子们收集烟盒一样。那会的火柴盒子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最普通的是“平遥”两个字的,还有“红双喜”、“宝塔”“嫦娥奔月”等等,最少见的是印刷熊猫图案的,我们把这些图案分个三六九等,折起来在地上拍。平时没有事做,就是在各个村的垃圾场溜达,来寻找大人们不要的火彩盒,有时玩的性起,从家里将新买的火柴偷出来,把满满的一盒新火柴倒掉,只为了要外面的火柴盒。要知道,那时候最便宜的火柴也要五分钱一盒呢!因为这个,我和伙伴们没有少挨大人的揍。
有次装了一裤口袋的火柴皮,还放了一把瓜子。我侧身压着看电视,一会抽一粒瓜子嗑一下。因为撕火柴皮的时候没有撕干净了,边上沾着红磷,长时间受热,再用手一划拉,一下子就着了火,把手指烫了好大一个包。裤子也烧了个洞。当然也又挨了一顿打。后来年纪大了,用一次性打火机的时候也出过一回事,有次去买烟,老板顺手给拿了个打火机,那个打火机可能已经烂了,往外边泄漏气体了,但我没有在意,一压后面的铁片,“啪”就爆炸了,倒是没有出什么事,将我和老板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后来再用打火机的时候就非常注意了。
室内一般情况下是不玩火的。除了背负上“任务”。农村的冬天不好过,零下二十度,以前也没有暖气,山西因为有原煤,所以大都是在家生煤火。家里的火有大人操劳,我们在旁边也能学不少东西,怎样修火炉子,怎样将炉腔空间扩大,怎样抹泥,怎样安铁火口,都能学个七七八八。上学的时候,尽管那时只有星期日一天的休息,但教室里的火也需要有人来添煤以防熄灭了。所以,星期天来教室照看火便是几个小伙伴们的必修生活。先需要把“火炉坑”掏干净让上下通气。三年级以前的炉坑是在地面以下的。炉火一般情况下在教室的东北角,修个炉台,出灰渣的地方是一个在地面下的大坑,它位于教师的讲台之下,上面覆盖长长的木板,三年级之前大家也就一米多高一点,掀起木板,跳到坑里边,拿铁锹、铁盆一盆一盆的往外边端灰渣,然后在调和煤,不能太稀、容易把火流死了,也不能太干,否则不容易着够一整天。把原煤调和好,填到炉膛里,一般情况下要堆出炉面几公分高,然后拿火柱在中间捅一个圆圆的、深深的洞,必须深的可以探见下面的空间,否则不通风火还是要熄灭的。
但毕竟是小孩子,教室的火经常还要是灭的。所以我们要时常来看看,一旦熄灭了,就得从家里拿上玉米棒子,干柴来烧火,这个烧火和室外的烧火不一样,是需要持续的烧直至将原煤引燃,当然,我们的有我们的经验。先去煤堆上捡一堆小碎碳,它发热量高,容易引燃。然后把炉膛清空,拿玉米棒子在炉膛里架起来,上面铺上碎碳,然后把玉米叶子等干柴引燃,放到火里边引燃玉米棒子和碎碳,只到碎碳发红,已经引燃了,在往上边加煤,只到看到蓝色的火苗在风中轻快的摇摆,整个烧火过程才结束。有的时候,烧几遍火,它都引燃不了玉米棒子,我们就往火里填报纸、煤油,至于为什么有煤油,等会再说。如果再引燃不了,可能就是炉子本身的问题了。本来,这个时候就应该向老师或者家长汇报了。但一是联系不上大人,二来我们也想逞一下自己的本事,几个小伙伴一合计,排除了玉米棒子太湿的问题,排除了灰坑填满的问题,排除了小碳不能燃烧的问题,那就只剩一个了,炉膛可能有裂缝了,修吧!于是,又回家,背上土、拿上麦秸增加凝固性,几个人和了泥,一人一大把,把炉膛有缝没缝的地方都涂上一遍,也不等泥干了,继续烧火。终于把火引燃了,几个人身上、脸上都是泥点、煤灰,愉快的一天就过去了。结果,第二天,一开教室门,满屋子呛人的味道,原来,炉子太湿润了,煤碳不能完全燃烧,尽产生了一氧化碳。好了,我们挨了骂不说,全班同学还得在教室外边挨一上午的冻。
室内玩火,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刚才说的煤油。我们这里以前时常停电,而且从二年级开始就得上晚自习。蜡烛很少,家里也没有钱买。每个人都是拿一个煤油灯,白天统一放在窗台上,晚上都点着放在课桌的角上。煤油灯都是自制的。把墨水瓶的瓶盖穿个孔,用一截铁皮卷成桶壮,插在瓶盖上,中间放上引线,棉线将煤油吸附,点燃后灯便好了。小孩子好动,晚上上自习的时候拿煤油灯玩,一会把这个衣服给烧了,一会把那个女同学的头发给对着了。要不就是,前一天还满满的一瓶子煤油,第二天晚上一滴都不剩了,都被别人给偷取了,缺德的同学还把煤油给换成水,怎么都点不着。
这是我真实的记忆。你能想象一下,一个教室四五十个人,每个人的桌上都放着一个煤油灯,整个教室在煤油灯的烛光中随风飘荡,一股淡淡的油味弥漫着校园,同学们偶尔抬起个头,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在火光中摇曳,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画着,老师在几行桌子中间缓步穿行;间或有的教室传出清脆的读书声,从窗户外飘出,直上云霄!
老屋重宇数点光,稚子呦鸣声震梁,阵阵文华冲九霄,千年青史自梓桑!
室内的火玩了,还要玩室外的火。初秋的时节天气闷热,人们都喜欢聚在一起聊会天、话话农事。偏偏这个时候正是蚊子肆虐的时候,它们从树下、垃圾堆冲出来,吹着喇叭或者悄无声息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钻出大大小小的包。大人们便让我们去麦场拿上麦秸,捡点干树枝、玉米棒子、玉米皮,架上火堆来熏这些讨厌的东西。我们几个人高高兴兴的点起火堆,用嘴用力的吹,让火光明亮刺眼,结果大人说不行,蚊子是要让烟熏才能熏跑的。又去拿铁锹把明火扑灭,或者浇上一盆水,让湿柴怄起烟来,拿大蒲扇把烟向四面八方驱赶。孩子们是最快乐的,咳嗽着、挥舞着着蒲扇,一晚上玩个不亦乐乎!结果大人又要说了:小孩子别玩火,小心晚上尿炕!
小的时候,有篇课文,讲的是一个猎人在林间生活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他吃野鸡的故事。把野鸡拔毛,在地上挖个坑,然后在上边烧一堆火,一会了野鸡便熟透了。我们当然是没有办法抓野鸡的。但是农村的地里,遍地都是红薯、土豆。几个小伙伴相跟上,星期天没事做,便有人提起这篇课文。于是便动手实践。红薯地给别人嚯嚯了,东挖一下西挖一下,绿油油的红薯地被挖的一个坑一个坑。不管,继续按照书上的来烤红薯。挖坑烧火。一会儿,便迫不及待的将红薯取了出来,一半生一半熟,吃它个满嘴喷香。
这样子玩,免不了要闹出一点事情来。大多时候挨两句骂、一顿打就过去了。但也有几次重大的事故。把人家的整堆的麦秸给烧了,把半个山给点着了。最严重的几次,有个小伙伴不小心把几亩地的麦子给烧了。还有个小伙伴,拿着塑料皮点着了,结果风一吹,引燃的塑料皮贴到了身上,将两条大腿烧了个惨不忍睹。现在年纪大了,腿上还是一层层的红色伤疤。有个同学,拿着鞭炮握在手里直接放,结果把老拇指崩掉了半截,现在想起来还为他疼的不行。
现在,村子里边几乎没有这个年岁的孩子了,都随着家长进城上学了。偶然还有几个,也被家长关在家,或者玩着手游,看着电视,在也没有我们小时候漫山架岭奔跑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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