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级,是军营里最流行的娱乐活动了,没有之一。节假日、自由活动时间,就会有人吼一声“够级啦”,立马聚过来一帮战士,支桌子,搬马扎,拿扑克牌,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的,跑得慢的,抢不到座位,心有不甘,只好在后面观战,过过眼瘾。

够级在部队又叫军牌,可见官兵有多喜爱。四副扑克牌,六个人,就可以凑一局。据我多年够级经历,战士们喜欢够级,主要是其过程惊险刺激,起花时的开心,争科时的激动,灭杀时的兴奋,烧牌时的痛快,憋三时的憋屈,大落时的难堪,上贡时的心疼,人生百味,一波三折的。打牌的人斗智斗勇,陷入其中;看牌的人空有一身本事无法施展,暗自痛恨,不能自拔。牌局结束,赢者洋洋得意,一路欢笑,输者垂头丧气,一路不语,偶尔自言自语,仔细一听,那伙计嘟囔着“要是那张牌这样打,就好了”,呵呵,还不服气!

我打够级可谓身经百战了,有一场够级却令我终生难忘。陈指导员与司务长是老对家了。陈指导员人壮实,叫牌声音洪亮,甩牌有力,啪的一声气势十足。司务长,瘦高个,打牌犹犹豫豫的,气势上就输了指导员一截。司务长打牌有个特点,快要输了就会出汗,满头的汗,拿到好牌就会手抖,抖抖索索,还会喘粗气,嘴巴和鼻孔不停扩张,呼哧呼哧的,好家伙,喘成那模样,谁都能知道他拿了好牌了。
陈指导员摸准了司务长的脾气,每次打牌都拿捏得死死的。这一局,陈指导员依然是强势进攻,一路高歌猛进,司务长节节防守,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停地抖索着擦汗,那气势弱得快掉到桌子下面了。“点贡吧!”陈指导员打出最后一付好牌,气势汹汹地看向司务长。突然,司务长腾地站起来,手指大幅度抖动,抓起一把牌用力甩出来,大喊一声“杀!”,然后长出一口气,嘴巴张开,鼻孔扩张,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我们都愣住了,这不合常理呀,拿了好牌气也不喘,手也不抖了?陈指导员更是怀疑,桌上的牌查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着司务长“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终于可以出口气了”,喘了一会,司务长得意地说道。哎呀,这家伙隐藏得太深了,手拿一把好牌,硬生生地忍住不喘粗气,为了掩饰手抖,不停擦汗。了不起啊,刹那间,我们的目光充满了敬佩,高手!“憋死你!”指导员怒气冲冲地甩牌而去。

离开军营好多年了,也组局打过够级,也在路边看过别人打够级,也在电视上看过够级节目,然而,再也没有当年军营够级的感觉了,似乎缺少点什么。缺少点什么呢?或许是那股兵味,是那种兵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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