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父亲正准备睡觉，接到他表弟打来的电话:大哥，你有时间到我家来一下，你姑她现在病着，我们没法管，你来看一下该咋办？
父亲生气的吼他，你父母拉扯大八个孩子，你们现在四个儿子四个女子管不了你妈一个人。
挂了电话他依然在生气。
第二天一吃过早饭，父亲就骑着自行车去看望他的姑姑。
姑婆四个儿子，四个女儿。她最疼爱小女儿。
四个儿子结婚以后都依次分了家，独自过他们的小日子。媳妇坐月子时她也不大管，也管不过来，更别说帮他们带孩子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三个女儿嫁出去以后，她更不用操心，自然有她们婆家人照顾。
只是小女儿最让姑婆操心，怕她嫁不到一个好人家，结婚生孩子后又怕婆婆照顾不好女儿，就直接接到自己家里来住，她既照顾女儿又照顾外孙子和外孙女。那时，她的儿媳妇们意见都很大。
后来小女儿还和女婿离婚了，然后就去外地打工，她直接揽起了照顾两个外孙的活。
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
两个外孙都十七八岁了，小女儿才接走了两孩子。
这时的姑婆已经快九十岁了。
她这才过了几年清净日子。
可是年龄又大了，需要人来照顾。他的儿媳们都很不乐意。
后来他们四兄弟商量着，一人管一年。她就这样过了四五年。去年在小儿子家，不知怎么的，摔倒了，然后就瘫痪在床。
今年轮到老三管她，因为瘫痪行动不便，她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父亲进去的时候，他表弟的媳妇正在和表弟生气。父亲直接问姑婆在呢？
表弟指了指东边那个房间。
父亲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屎尿难闻的酸臭味，房间靠北边有一张大卧床，在门口一进去的地方，又放了一张小床，姑婆躺在上面。
她一看到父亲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拉着父亲的手，放到她的褥子上，褥子是湿的。
父亲不禁眼睛发酸，差点掉下泪来，昔日那个神采奕奕，精明能干的姑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他怒从心起，朝表弟喊，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妈妈的？你妈妈当初拉扯你时就是这么从屎尿中长大的吗？
表弟低着头说，三个孩子在上学，哪里都需要钱，我每天早上七点就出去干活，晚上八点回来。回来了才能给我妈收拾一下，我也没办法呀。
这时他的媳妇也说，哎呀，大哥，我也身体不好，高血压，高血脂，心脏也不好，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几天，谁管我呢？说着也哼唧着抹眼泪。
父亲气的脸色发青的说，你保养好你自己，千万别进这个房门，这是他儿子的事，让他自己管。
说完，父亲低下头问姑婆要不要喝水，她摇摇头，又拉住父亲的手摸向她的头，父亲摸到一个疱，她眼里流着泪水，艰难的说，他们打的。
父亲又问表弟姑婆头上的疱是怎么回事？他回答说是姑婆翻身时不小心掉在地上摔的。
父亲又给其他几个儿女打电话，问他母亲现在情况很不好该怎么办？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
老大说他自己年纪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老二说他连着管了两年，现在要照顾两个孙子，而且她老婆也中风了，他根本没精力照顾；老四说他去年刚管了一年，不该他管。
她的女儿们更不必说，都有自己家的事。
父亲也没管出个明堂来，回到家里只是叹息不已，说姑婆熬不了几天了。
果真，一星期后的一个早上，他们来报丧，姑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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