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

作者: 衣者郭郭 | 来源:发表于2023-01-24 18:25 被阅读0次

落日余晖

文/衣者郭郭

王守卫把手术通知单平平整整地折叠好,放在背包的最里层,在心里暗暗地做了个决定。

1

广州南火车站里,嘈杂的人声一阵紧跟一阵,仿佛一阵阵的热浪翻过来又翻过去,像是要把人给吞没了一般。

王守卫背着一个蓝色的帆布背包,一身休闲的衣着打扮,此时,手里正捏着的是刚刚在自动购票机里买得的火车票,心情颇为复杂。

自被确诊以后,他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便是嫦,还有他们的故乡。他想到了要回去,回家乡去祈求她的宽恕,或者哪怕只见到她一眼也是好的。

于是,他跟着人流,很快地通过了安检进到了候车厅里。又很快地在检票口附近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胸口有些发闷,住院的几天,持续高烧了几天,身体着实虚了不少。就走这么些路而已便有些颤颤巍巍的了。

他做了一个仰天长叹之势,随即在心里无奈地叹息:唉唉,真真人命由天不由己呵。

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衡阳东,王守卫木头一般地随着人流下了车,又出了站,再叫了一辆网约车往山里的家乡驰去。

家,那个挨近湘江边上的校舍,那个以前的他们的家,如今还在吗?还属于自己吗?他怀着急切的心情,伴着一丝丝的不安怀想着,嫦的样子,校舍时的模样,家乡的风景。还有,一直让他念念不忘的一家三口时常在湘江边上散步的情形。

那时候,他们多么简单呵,可又是多么的幸福啊!想到这儿,王守卫的心顿时翻滚起来,紧接着泪就漫住了双眼。

假如,时光能够倒回,他想,定是不会再去广州的,哪怕给他一座金山和银山。如果有如果,他只想和嫦守着这座山里的学校安安静静地教书育人。如此便好。

可是,人生的事哪会有如果。

唉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2

将近傍晚时分,王守卫终于抵达了他要找的家。

一排低矮的校舍笼罩在迷蒙的昏暗里,四周寂静无声。

“嚓——嚓——嚓”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向校舍走去,朝着有亮光的那间伙房。

校园的伙房里,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佝偻着身躯站在灶台前,用锅铲在翻动着新熏的腊鱼,待全都翻了一遍以后,又坐到了凳子上往灶膛里添了柴禾。

一会看看锅里的鱼,一会又检查一下灶膛里的火势。如此这番的来回反复着,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了王守卫的到来。

看着看着,他竟也如一根木桩似的立在了门前,她又让他仿佛忘记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熏好了一锅腊鱼,又要再准备熏第二锅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嫦,我回来了。”

她听到了,拾着鱼的手停了,头也不动了,全身怔在原处,像是一具被定住了的身体。

他的这一声“我回来了”仿佛一只苍蝇不小心飞到了她的嘴里,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吞也不是吐也不能的了。稍稍缓了些劲儿后,灶台前的她头略略地往下低了低,可胸脯却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气球,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刷地涨得通红,从脖子到耳根也全红了,就像一个愤怒的关公。

他又轻轻地再叫了一声:“嫦。”

长柄勺像是一个巨大的飞镖朝他飞奔而来,横横地正朝他的腰间嚯嚯地扑去。他随即闭上眼睛,想着,来吧,管它是狂风暴雨,哪怕愣是要把他腰斩了也是心甘情愿的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年轻的男嗓音响起:“王守卫,你就傻到连躲闪都不会了吗?”

忽觉身子被什么推了一把,由于推闪及时长柄勺没伤到自己,但却径直地朝前飞去。只听到“哗啦”一声,王守卫定睛一看时,发现伙房门前的一棵小树被长柄勺拦腰斩断了。

随后,妇人愤愤地丢了一句“哼”准备抛下灶台朝门外走去时,他强打着精神向她走来。

“你若是还有气,就打我吧。”王守卫哽咽一般地道。

“你回来做什么?”嫦吼一般地回道。

那男青年也带着恨意怒视着王守卫,继而朝妇人走来,语气柔和地忙安慰道:“妈,此人虽令人可恨,可你的身体更为要紧,何苦又发这么大的火?咱回房歇息去吧。”

“嫦,我已经得到了报应。这次回来,本就没有颜面再回来的,至于宽恕就更不敢奢求了。只求......只求自己能稍稍心安一点、牵挂少了一点地上路罢了。”王守卫说完,兀自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男青年,随即说道:“儿子,这里面是我是给你娘俩的补偿,密码是你母亲的生日。”说完,朝来时的路走去,不一会的功夫,便被黑暗给吞没了。

3

翌日清晨,一辆黑色的奥迪Q6停在了校舍前。从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子,一下了车她就慌慌张张地朝敞开着门的伙房走去,还没到门前就喊道:“嫦姐,嫦姐。”

待气喘吁吁地到了伙房门前就急不可待地问道:“嫦姐,王守卫可曾回来了?”

妇人抬眼扫了她一下,没好气地道:“人不早就被你掳走了吗?找我做甚。”

女子心急火燎般地继续道:“嫦姐,您先不跟我置气,王守卫昨天悄无声息地从病房里消失了,医生急着到处找他回去做手术呢,他那病再不配合治疗恐怕都捱不过今年了。”

说完,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嫦内心顿时不忍,软了大半。语气缓和了些,道:“他昨天倒是来过,但我没有留他,走了。”

女子又继续急着问道:“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嫦回:“不知。”

“嘭嘭嘭”的脚步声,从楼上至下一阵阵地传来:“妈,我知道王守卫在哪里,他昨晚就在镇上的春来旅馆里住着。”

“那还不赶快带你姨去接他?”嫦急切地同男青年道。

说完,她也忙摘掉身上的围裙同她儿子和那女子一块上了那辆奥迪Q6,车子很快就朝春来旅客驰去。

可到了前台一问,却被告知王守卫一早就起床退房离店。

男青年急着问:“知道我爸他去哪里了吗?”

前台的服务员摇了摇头,礼貌地回道:“不好意思,这我可不知道。”

他又继续问道:“那他出了门朝哪个方向走,知道吗?”

服务员又摇了摇头,仍回:“不知道。”

无奈,他们只得离开了旅馆,正要准备上车,再一块去火车站寻时。这时,来了一位女服务员朝他们问道:“你们可是要找王守卫?我刚来时正遇到他,这会儿正一个人在湘江边上站着呢,一直朝德源学校那排校舍望着。”

4

王守卫远远地看到了嫦,看到了儿子,看到了他的现任妻子美花,朝自己走来。他不禁又泪眼模糊起来。

他叹了口气后,慢慢地向他们走去。他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拗不过他们的了,只好顺从地乖乖跟着他们上了车子。

在嫦的建议下先回到校舍里吃鱼粉。

嫦做了一锅鱼粉,熟悉的味道飘来,一股浓浓的亲情乡情流遍了他的全身。王守卫吃着香喷喷的鱼粉,忍不住抬起头来望向嫦祈求一般地道:“我能不能在校舍里住一晚,明儿再回广州。”

嫦没有回话,低着头在聚精会神地挑着碗里的鱼刺往外丢。

儿子见母亲没有回答,便也用恳切的目光望向了她,美花这时也抬起了头向嫦望去,他们仿佛在一起替王守卫求情一般,那眼睛顿时也变得像是会说话的,像是在说:求求你就答应了他吧,求求你了。

嫦把碗里的鱼刺挑完后抬起头,道:“我不喜欢吃鱼粉的缘故就因为它刺儿太多了,总是害怕卡住了喉咙。”见大家都还在望着自己,又道:“都看着我做甚?这里以后还不是你儿子的家,住一晚有何不可的,只要你们愿意,爱住多久住多久。”

王守卫及美花同时重重地应道:“哎,哎,那我们就过一晚。”

5

手术室外,嫦和儿子还有美花焦急地等待着。

五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得知王守卫的手术完成得很顺利后,美花留下一张字条,悄悄地离开了他们。

美花既然已离去,待王守卫病愈出院时儿子做主亲自把他送回到了德源镇的德源学校里。

从此,美花再没有出现过。

他们一家三口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光景,每天的傍晚时分,一家三口便散步在湘江边上,看日落余晖,一家人其乐融融。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假装它是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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