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缘起（上）
临安城是大宋的商贸要地，交通四通八达，水路陆路各个兼备。大江南北的宝物都聚集在此处，更有传闻说这里曾是太上老君从天上掉下的聚宝盆。远在京都的大人若是想要什么稀罕宝贝，大多都会差请民间的镖局来筹办，这天香居就是临安远近闻名的镖局，这经他之手的货物还没有失手的时候。
“快快快，手底下动作利索些，这里面可都是宝贝，随便一件都能要你们的命。”今个儿，天香居又接了一笔大买卖，这站在院子里指挥的便是这儿的管事。
远处走来一个身穿赭红色官服的男子，这官服的颜色似乎有些暗沉，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衣服缝补的痕迹。
原先叫唤的管事一看，指指点点的手往腿上一拍，忙赶到门口迎接这位大人，，“小人冯任达，这天香居的二管事，参见府尹大人。”说罢，便请去前厅喝茶。
这府尹大人一心只怀念着这货物，才刚走近院子就四处张望“不必了，我也是前来看看，如今这大管事的不在，还要劳烦二管事多多看护了。
“大人说的哪里话，都是份内事。您可放心啦，手下定会严加看管，保证不出一丝差错。”
冯管事也不恼，他知道这官府的大人都那样，想得太多，他天香居的招牌可不是吃素的。
两人各自又客气了一番，没过多久，府尹大人便带着手下的人离去。
夜深了，热闹的临安回归于平静之中
而今夜的天香居，注定将不安宁
临安顾府的淑兰院
半躺在软榻上的少女，只手撑着脑袋，手里还拿着话本儿，乌黑的秀发自然的落在腰间，月光洒落在窗台，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这话本似乎并不是特别有趣，少女时而看着门口发呆时而打着哈欠。
“小姐，回来啦”小丫鬟的声音如同夏日的清泉，唤醒了软榻上的少女
少女应声抬起了头，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见到远处的人儿愈走愈近，便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发梢
“我说怀羽哥哥，你们这次可太慢了，婉儿等的都快要睡着了。”顾舒婉嘟囔着小嘴，一副作势要开始泼皮打滚的模样。
这少年一身夜行衣，头发上还残留着夜晚的露珠，眼睛明晃晃的，让人看着特别舒心，“小祖宗，你可行行好，我这忙活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诶，你先等会儿，我喝口水。”
顾舒婉眼前的少年，是她祖父收留的孤儿，亦是她祖父的学生。
顾国公大人来到临安十几年，远离了朝廷的纷争，却也不闲着，做起了开书墅的活儿。
这顾国公的书墅可不同一般的书墅，别的地儿都要分个三五九等，天价的学费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承受的。而他这却不分贫贱老少，只要肯读书，皆可前来听讲，且不收一分学费。
这授课的自然不是顾国公本人，是他的左右亲信秦源明先生。秦先生出生于乡野，却自幼喜好读书，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博览群书。机缘之下得到了顾国公的赏识，成为左右亲信一同出征，在沙场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更有传闻顾小将军的纵横沙场的战术便是这位秦先生授予的。
此外顾国公还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在府中，让他们跟着去学堂，闲暇时也会亲自教导。对于顾舒婉，这些孤儿是亲人，也是一起玩乐的玩伴。
“我的姑奶奶我的祖宗，这次可真的费了我不少功夫，如若最后那个面瘫脸怀城没过来帮忙，今夜估计还真的得不到手了。”小小的少年自然没有太多拘束，缓了一口气便开始诉说今日的遭遇。
“啊？那怀城哥哥不就是知道了，他不会告诉祖父祖母吧。”
要知道临安的顾舒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祖父祖母的唠叨
怀羽一本正经的说：“他敢，我凑他个四脚朝天。不说他，看看这宝贝，可漂亮了。采薇也一道来看。”
只见怀羽从袖口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宝盒，还故弄玄虚的拍了拍胸膛。
顾舒婉打开宝盒，便被里面的宝物所震撼到。这宝物通体圆润，没有一丝瑕疵，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这是苍海夜遗珠，传闻一百年方得一颗，其珍贵程度可媲美于皇宫里的东珠。
一道喊来的小丫鬟采薇惊喜的捂住了嘴巴，“小姐，这可太美了。”
“如何？”怀羽在取他回来时，也只是匆忙的一撇，现如今这仔细的一瞧更为动人，惊艳之余更多的是对今日的辛苦感到十分值得
“我听说这沧海夜遗珠，在烛火熄灭时，可自然发光，不知传闻是否有假。”顾舒婉边把弄着珠子边道
“这个嘛，今夜睡时你放在枕边便可知。”怀羽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接着道：“对了，此次行动我和怀城也收货了不少，明日我两自会前来禀报小姐。”
是日清晨，顾舒婉在春月阁里陪着祖父祖母用过早饭后，便带着采薇回到了淑兰院。
院子里的玉兰开的正好，迎面拂来的微风也带有一丝淡淡的甜。院子中央有两个少年在切磋功夫，正是怀羽和怀城。
“别打扰他们”顾舒婉对身边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挥了挥手，让下人们离去。
昨夜玩世不恭的少年变了一番模样，湖蓝的袍子，高高盘起的乌发，显得干练有神，一双凤眼没有了往日的戏谑，正寻思着如何攻破对方的城池。而另一位少年，正是怀城，活泼的少年中，总有那么一个爱装老成之辈，白净的脸蛋上从未出现过其它别的什么表情，同样是湖蓝色的衣袍，怀城穿在身上却更有一番老学究的味道。
顾舒婉也不急，走到旁边的小亭子里坐下，石桌上还摆着她最喜爱吃的芙蓉酥，站在身旁的采薇看得直流口水，顾舒婉看着她的小馋样，宠溺的一笑，趁着四处无人看着，偷偷的塞了一块放在采薇的嘴里。采薇吃的好不满足。
这边两个小姐妹在开心的品尝芙蓉酥，比武的两人也打得火热起来，眼看怀羽就要落入下风，怀城朝怀羽的腰腹给了一拳，怀羽捂着肚子，痛得龇牙咧嘴
“嘿，我说你个面瘫脸，你来真的？”
“.......”
顾舒婉看着怀羽这副模样，不禁的笑出了声
“怎么，你们两个今日都如此闲暇，不去学究那上课，跑来我这儿比试。”
“小姐，怀城这个面瘫脸欺负我”说着便作势要掀开衣物给她瞧瞧伤口
吓得采薇和怀城连上前，将顾舒婉护在身后
怀城捏了捏拳头，一副恐吓的样子，
采薇奶凶奶凶的呵斥道：“怀羽，你且好生收着你那不打紧的伤口吧，小心姑奶奶给你雪上加霜。”
顾舒婉看着护在她身前的两人，安抚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怀羽哥哥在和我开玩笑呢。”
采薇虽不满，却也乖巧的站到了顾舒婉的身后，小嘴还念念有词：“这是哪门子的玩笑。”
而这件事情的罪会祸首，怀羽却是洋洋得意。
顾舒婉看着怀羽，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怀羽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呀，婉儿虽不懂功夫，却也看得出来刚刚怀城哥哥已经让了你好几回呀，现在你还怪人家手下不留情，这可真是不讲道理。”
“小姐英明。”怀城估计对气死怀羽有了一定的领悟，毫不犹豫的接了下去
怀羽听着脸上好不精彩
顾舒婉接着道，“不过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倒也是有进步的，小姐我赏你一块芙蓉酥。”
说罢，便挑了一块最精致的芙蓉酥放在手绢上递给了怀羽
怀羽瞧了瞧，面露难色
“怎么，不想要呀”
“不是呀，小姐，这本就是我的芙蓉酥。”
我家小姐可真是厚脸皮呢
怀羽怀城两人迅速的整理了衣服，便开始将昨夜行动发生的事一一托出
“你们确定没有看错吗，府尹陈大人一向勤俭爱民，怎会与那些不义之辈扯上关系”听完事情的经过，顾舒婉一脸严肃，她一直知道临安一定会有京城人的眼线，可没想到却是陈大人
“我和手下的兄弟还有怀城反复确定了几遍，确实是陈大人。”怀羽道
“刚才听你们说起，你们还顺道救了一个与你们一般岁数的少年，现在可在府中？”顾舒婉道
“安排在竹园，日夜都有人看守。”怀城愤愤不平的看着怀羽，“都怪你，好好地怂恿，小姐去偷什么夜明珠，现在可是闯祸了。”
怀羽和怀城及其他们其他的兄弟，明面上是顾府收留的孤儿，实际上却是顾国公一手打造的心血——鎏影派，这几年，他们劫富救贫，一向都是选择名气不大的人家下手，而这次提议从天香居下手便是怀羽的主意，谁也没料到这一下钩就是如此庞大的一条鱼
还未等怀羽解释，顾舒婉便接着道，“也罢，不怪他，既来之，则安之。当夜行动可有疏漏？”
“小姐，并无疏漏。”怀羽答道
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顾舒婉也不感到害怕，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子上轻扣着，仿佛是思考到什么，突然会心一笑，道，“怀羽，你带着怀安去打探下街上的消息，再差人私下打探这笔生意的上家是谁，务必不要漏出端倪。”“怀城，你随我去看看那少年，运输一个活人那可是当真有趣”
“是”怀羽怀城一一接下指令
竹园处在偏院，现下已经是酷暑，又走得急，不一会儿顾舒婉就出了一层薄汗
怀城看着有些心疼，将伞更斜向了顾舒婉“小姐别急，这人跑不了的。”
怀城又含糊了一会儿，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小姐，今日这番事我看不同小觑，是否应该提前禀报一声顾国公。”
顾舒婉看着一脸严肃的怀城，心里开始盘算起坏主意，她忍住了脸上的笑意，一副埋怨的样子，道：“这一向不是怀城哥哥最擅长得嘛？”
怀城听了这话，耳后根连带着脖颈红的发烫，小姐原来一直都知道此事啊
顾舒婉看着他这副模样，像个尝到甜头的娃娃得意了起来“和你开番玩笑罢了，可别当真，就算你不说，祖父也一定会知道的。”
怀城默然，心底感到了疑惑
想着想着，二人便到达了竹园，真如怀城所说，里里外外都有自己的人把手。
“小姐妆安。”看守的人一一行礼
“开门吧”顾舒婉道
顾舒婉十分好奇，那少年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会被当成物件运输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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