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一部借一家之兴亡演绎一个时代之兴衰。说实话,在这一点上《红楼梦》不如《金瓶梅》那么深刻。《金瓶梅》写了形形色色的市井众生,《红楼梦》却很少涉及。让人印象深刻的除了贾芸那个不是人的舅舅,就是醉金刚倪二这个泼皮,而倪二的存在其实串连起贾家与市井的联系,作为世家豪门,一旦贾家败落,流浪市井,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个社会的强人恰是小人物倪二。
倪二是贾芸的邻居,也是荣国府的邻居。这个名号醉金刚的混混以放高利贷为生。有意思的是,曹雪芹有意用醉金刚放高利贷的钱买了东西送给另一个放高利贷者王熙凤!倪二借贾芸的钱不收利钱,王熙凤却对旺儿家的说:少一个子,我可是不依的!倪二对比王熙凤,是曹雪芹一贯的对比写法,倪二的侠义,对比王熙凤的无情,使人领略人间有真情,温暖在民间!
倪二也是个游侠一般的人物,但与柳湘莲结交官宦子弟不同,倪二却处于社会最底层。与贾家之人天差地远。要说倪二无心结交贾家也是不对,却也深知高攀不上,所以他对贾芸说:
若说怕利钱重,这银子我是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若说怕低了你的身份,我就不敢借给你了,各自走开。
倪二的爽快真让人拍手叫绝。他出身虽低,却并不自惭形秽。他认为能和贾家子弟交往是一件不错的事,却绝不肯卑躬屈膝。也不是什么样的贾家人都能入他眼!他帮贾芸说的是“相与结交”,是交朋友。所以既不要利钱,也不要文契!只这样豪爽,就是真侠义!难怪贾芸说他:“素日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施,颇有义侠之名。”
最妙的是倪二不但自己有侠名,所交之人更是各个侠义。贾芸说他:“但只是我见你所相与交结的,都是些有胆量的有作为的人,似我们这等无能无为的你倒不理。”倪二所交之人也都是意气相投的朋友,贾芸评价有胆量有作为虽是恭维,却也是实情。即便都是泼皮无赖,倪二与他们相交,也都是侠义之辈。这样的人,对贾芸青眼有加,可知贾芸为人必是:“金盆虽破分量在”,算的上一个有品行的子弟。
倪二这些人相信在八十回后贾家败落会再有出场,到时候一定会仗义出手相助。虽不一定像刘姥姥一般倾尽家财救助巧姐,可力所能及的帮忙一定会有。脂批回前说【靖本:“醉金刚”一回文字,伏芸哥仗义探庵。】八十回后贾芸应该还要依仗醉金刚等人。
《红楼梦》极少涉及市井人物。刘姥姥严格来说也不算。倪二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通过这个人物,《红楼梦》就变得更具备生活气息。贾家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子弟终究回归世俗市井。有倪二等人铺垫,让人觉得未来还不那么令人绝望!无怪二十四回被称为《红楼梦》之大净场,精彩之极。
最后套用一句俗话:仗义人岂有不知礼者乎?同样都是泼皮破落户,同样放高利贷。倪二与琏二奶奶比较,做人要高明数筹不止了!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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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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