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那座红砖老房子,不知道矗立在那已经多少年了。
岁月让房子染上了沧桑,红砖也蒙上了一层灰黑的影子。
“哎,老伙计,现在只有你在这儿陪着我了。”侧面的墙边上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拄着拐杖,眼神浑浊,轻抚着那一墙颜色斑驳的爬山虎,手指头在粗粝的墙砖上划过。
“想当年……”老人轻轻的一声叹息,时光的梭子似乎在空气中交织开来……
那时的老人还只是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儿,天灾让村子里的粮食越来越少,终于,在一个颗粒无收的秋日,老人的父亲和村人们下了一个决定: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往北方走,去寻找更广阔的土地。
一行人拎着包袱,带着锅碗瓢盆,叮铃桄榔地上路了。还是孩童的老人懵懂地跟在父辈们的身后,日出、日落,再日出,再日落……不知道在父辈们的身后肩头待了多久的时日,终于人们在一片荒地停下了。
眼前的荒地一望无际,杂草灌木丛生,不知名的虫儿在地间低鸣。
“就这里吧!”老人的父辈们环顾着四周,再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将留在这里,留在这片荒地上,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奇迹。
没有房子,就自己造。
没有土地,就自己开垦。
白天,父辈们在地里干活,还是小孩儿的老人和一帮同样大小的孩子就在一旁帮忙、嬉戏。
夜晚,家家户户在自己简易的木板棚子里吃饭、睡觉。
这帮老实勤恳的人,他们始终坚信,一切靠自己,自己能凭自己的双手,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创造了奇迹。
天越来越冷,人们的热情越来越高,一切都挡不住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东去春来,一座座崭新的红砖房拔地而起,一块块黑土良田绽开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来到了这里,这块曾经荒无人烟的土地,渐渐地形成了村落。
“嘎嘎嘎——”当初那些穿开裆裤的小孩拔高了个子,围着自家的新房子跑啊、跳呀、笑呀,追着鸡鸭,撵着牛羊。
村子的巷道田间,都是孩子们天真的笑声。
“爹,以后我要养更多的鸡鸭,盖更大的房子给你们住!”已长成少年模样的老人,挑了挑眉头,挥着手里的树枝,一边驱赶着摇摇晃晃行走的鸭子,一边指着旁边的红砖房比划了一下。
旁边,老人的父亲摩挲着自己的大胡子呵呵笑了起来:“好好好,好小子,我等着你。”
时间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岁月,红砖房的红砖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更多的孩子长高了,长大了,他们却不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甘心留在这块土地上建设和创造。
村子外面有花花绿绿的世界,村子外面有比红砖房更高大的楼房,村子外面……
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走出了父辈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迷失在了外面的世界中。
自然,青年时期的老人也走了出去。
“爹,一起出去吧,别窝在这个小地方了。”青年时期的老人皱眉看着眼前半旧的房子,小声嘟囔着,“外面的世界好着哩。”
满脸皱纹的老人父亲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他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家,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回来。“
又是一年的立秋,夕阳拉长了村口那瘦弱苍老的身影,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迈着颤巍巍的步子,丈量着村中的每一寸土地。
好奇的村童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张望着。
终于,老人的脚步停在了村口那灰旧的老房子前。
多年的风吹雨淋,老房子曾经鲜艳的红砖已经变得黯淡,不知名的植物从墙缝中钻了出来。
老人围着老房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老房子门前站定了脚步。
风,轻轻地吹拂着墙上的爬山虎叶片,绿色的波浪一浪接着一浪。
终于,老人动了,他抬手推开了那老房子的大门,吱嘎一声,一股沧桑混着灰尘扑面而来。
老人抬眼,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岁月痕迹,轻轻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泪流已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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