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七岁这年,我们家在修新房子,新房子连着老房子,厨房连着厨房,可以从新房子到老房子,老房子到新房子。
老房子是混合篱笆浆土造成的,那个时候人们讲究正朝南,背朝北,房子坐拥在东南方位,空气很新鲜,早晨起床能看见从房子东侧升起来的红彤彤的太阳,周围环绕着绚丽的朝霞,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阳光照射在脸上、手背上、隔着衣服的皮肤上,晒得你柔柔的感受不到一点刺痛,路边的小草沾着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用手指轻轻的掸去叶子上的露珠,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用青瓦盖的房子,瓦片凹部向上,凸部向下,层层相压,在两瓦交界处,再以泥土封实,屋顶有一根长长的直直的我们叫它屋脊梁(又称:龙脊),瓦片层层叠加,用泥浆封顶,以方圆之说,顶呈圆弧形状,如果被砌成尖尖的房顶会被指说风水不好,压财伤神。
房屋分成灶门前(厨房)、耳房(卧室)、套屋(客厅)、猪圈、牛棚等几部分组成,屋檐延伸出去大概有1.5米宽,在屋檐下能放几张桌子和几把连坐的椅子,客厅的门相当于是大门,在大门的二侧分别有二个方石墩,砌的和门栏一样高,每个房间的进出都有门栏,只有客厅的门栏最高,大概有五六十厘米高,年龄小的孩子不容易跨的过去。方石墩的前面还有二根圆圆的大柱子,小时候经常抱着其中一根大柱子,盘着脚,学着大人爬树的样子想爬上去,可是柱子滑溜溜的,一直都爬不上去。屋檐下二层台阶是庭院,左右没有西厢房、东厢房,有二个阁楼,上面住人,下面喂养鸡鸭、猪、牛。
爷爷有五个孩子,二个女孩嫁到了外地,三个儿子各自娶妻。套屋两侧的耳房,一边住的是爷爷奶奶,另一边住的是二伯,我爸占老三,住在东侧阁楼,最小的幺爹住在西侧阁楼。没修房子之前,我爸和二伯都已经结婚了,二伯读书多了点,有些文化,大多数时候住在镇上,有事儿的时候回乡下住,幺爹是修房子这年结婚的。
中国讲究风水,在老一辈儿的人看来,老房子的风水好,地基牢固,爷爷比较偏爱小儿子,修房子是我们家和幺爹一起修,我爸把原本东侧的老房拆了大半准备修新房,爷爷要让幺爹的新房建在老房的地基上,也就是用我们当时拆掉的那块土地。
于是......
为了修房子,大人们吵了很多次架。
有因为砖堆放的问题、有因为树木挪用的问题、有因为水泥的多少问题、有因为煮饭时厨房的问题、有因为夜晚开工搭帐篷电灯供应的问题......等等等等
那时候还小,看见吵架了,就坐在旁边的木头堆上边哭边喊:你们不要吵了,你们不要吵了,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吵了......呜呜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他们仿佛看不见我,自顾自的吵着、推搡着,情况愈加激烈了,站在周围等着吃晚饭的工匠们终于看不下去了,来了三五几个把架给拆了,左边一两个,右边两三个,中间还有一个劝架的。
我看这形势估计是差不多消停了,也没哭了,站起来往厨房去了,帮着妈妈摆餐具,扯着嗓子喊叔叔阿姨们吃饭,做饭二小时,吃饭10分钟,人们匆匆吃完饭便赶着回去了。
帮忙着收拾碗盘,也准备睡觉了,我看见他们一起坐在方桌边,开始谈论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不知道他们谈到了何时,转眼就睡到天亮了。
修房子要打地基,背后有一座小山头,没有挖掘机,男人用杖子、锤子、铁锹等工具一凿一凿地挖进去,女人用箩筐一旦一旦地把泥土挪走,就这样,一座具有雏形的小房子渐渐地就露了出来。
修房子周围会积淀很多坑,一下雨,雨水便把坑填满了,一次,我和邻居的小哥哥一起玩,二个人打着光脚在水坑里面踏水,被我家幺爹看见了,二话不说,扯着一根棍子就向我啪啪啪的打来,毫无防备的我毫无戒备地哇哇大哭了,并且一路哭着去告状了,后来幺爹到底有没有被说教我就不知道了。
房子很快就盖起来了,吵吵嚷嚷的事情也渐渐减少了,有的人得到了一些什么,有的人失去了一些什么,恩怨是结下了,记忆是存在了。
竹燕窝.jpg我们身在“竹”的故乡,关于竹的故事及美食自然是有许多传言的,故事没有深究,美食那是历历在目的。
修房子的时候,小姨妈常常做“竹花”给工人们吃,可好吃了,让我难以忘记。
于是,在一天闲杂的下午,我合着姐姐一起到山上去采竹花,竹花主名叫“竹燕窝”是一种非常名贵的真菌类食品,无法人工种植,据说是一种特殊的嫩竹寄生虫食用后残留的竹汁经适宜的温度和水分生长出来的真菌。生长在竹海深处的密林中,在仲秋季节,竹的根部、竹竿上以及地上布满了一堆堆的竹花。我和姐姐拿着一个大盆子,蹲在竹林从中,小心翼翼的捡起竹花,有的竹花落在地上太久了,颜色从棕黄色变成了黑黄色,我们就扒着竹竿捡新鲜的竹花,一会儿就捡了满满的一盆,小小的我们抬着盆子回家去了。
满心欢喜的想着晚上能够吃到竹花了,我们又拿了二个盆子,分别把竹花泡起了,把上面的脏东西清理干净,然后再用盐水泡一遍,就等着晚上做饭的时候告诉小姨妈:我们采了竹花,我们晚上做竹花吃吧。。。
哈哈哈!!!
事与愿违,话是这样说了,得到的结果是:你们采的这竹花不好,今天不吃这个。随后,转身走到猪圈,全倒给猪吃了。之后,我和姐姐就再也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对竹花的爱也渐渐退却了。
房子盖好后,剩下的还要粉刷墙壁、铺水泥地板、贴瓷砖,这些全都自己来了,隔三差五的,今天粉刷粉刷一间屋的墙壁,明天贴贴瓷砖,放学回家没事儿打打下手,细数慢遥的用了几个月也就完成了。
修房子,不知道是人在修房子,还是房子在修人。
搬进新屋了,没有多么地兴奋,可能是屋虽换了,可地址没变的原因,让人感觉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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