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门户——鹿丸说得好轻易。“要怎么做?”
“请火影大人协调木叶高层,拟定一份名单,指明国安部可以处理的人。”
鸣人睁大双眼。“出卖木叶同胞?”
鹿丸很无奈。“不是出卖,是清除隐患。”
“什么叫隐患!”鸣人不满地说。
“看火影大人怎么界定。”
“为什么要让纲手婆婆做这种事!”鸣人一脸嫌恶,“为什么要逼他像三代爷爷那样……为什么又要制造宇智波家那种惨剧!”
“刚才说过了……”
“我知道!”鸣人不耐烦,“虽然是为了保护木叶,但我无法认可这种做法!”
鹿津忽然出现在眼前,冷静的面孔散发着寒气。
鸣人站直身子,冷脸看着他。
鹿津只是那么看鸣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鸣人打破沉默。
“不认同可以,你拿出更好的办法来,保木叶不至沦为外人的工具。”
鸣人梗着脖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眼神一亮,说:“我没有。但火影大人也许会有她自己的办法。现在木叶在她的掌控下,她更了解木叶的状况,不是吗?”鸣人越发理直气壮,“我们应该相信五代目火影大人,而不是对她指手画脚。”
鹿津的表情变得奇怪,他问:“如果,火影大人的决定就是清除异己呢?”
“……不会的!纲手婆婆绝对不会那么做!”怔了一下后,鸣人坚决地否定鹿津。
鹿津似乎内心很纠结,表情也跟着犯愁。他把眼珠朝旁边转去,定定的,思考起来。
鸣人安静地等待。
“如果……”鹿津的视线回到鸣人身上,像水静之后清水与浊物界限分明地分离,鹿津淡定了下来,“她知道木叶和国防军里一半的人都跟了司法系,准备把她从火影的宝座上拉下来,并以构陷罪名、驱逐、暗杀等方法清除她的拥护者,她会怎么做?“
鸣人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脸孔因惊讶而有些变形。“什么?!”
“我手上有确切的情报,指明火之国现存两万在编忍者中,有八千人在司法系党羽的管辖下,全部为地方国防军。”
鸣人无法不感到震惊。地方国防军的总数一共一万二千人,而且皆是成年中忍以上的战力。木叶直辖的八千忍者里,尚有一千多人是不满十八岁的下忍,真正的作战经验寥寥无几,推到战场上,也只能像四战时那样,充当后勤和最后的预备部队用而已……不对啊……我在想什么?又不是要打仗,计算战力对比干什么!鸣人感到一阵羞愧。
“那又怎么样?都是木叶出来的同胞,都是守护火之国的忍者,不可能自相残杀。”鸣人的态度异常坚定,强硬得像命令别人必须信服他的话一样。
鹿津的表情很微妙,胸有成竹的自信里带着隐约的痛苦。他的视线掠过鸣人,看向远方,声音也变得有些缥缈,仿佛在空气里飞:“记得一七六案吗?”
“嗯。”不久前跟信清吃饭还提到这个案子,确定幕后黑手是司法系,目的很可能是为了除掉鸣人和鹿津。
“你是看着旗木卡卡西被杀的。你觉得,司法系为什么要他死?”
鹿津的问题像一支利箭,将鸣人穿心。鸣人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拼命吸取空气,一股像火一样的杀意从心底升腾起来,给鸣人造成剧痛。鸣人的脸完全白了,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伴随着不断的吞咽动作,身体深处的黑色的火焰终于熄灭了。鸣人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再缓缓吐出,反复几次,胸腔终于随着空气一起变得清凉。“大概,杀人灭口吧。”
“这是一种理由。但是,你知道旗木卡卡西随使者团出使国联总部,是朝日城指定的吗?”
鸣人惊到呆住。
“朝日城给火影的任务委托文件里,明确写着‘务必派遣旗木卡卡西随行使者团’。”
火焰复燃,熄灭,复燃,熄灭……最终彻底燃烧起来。“他们就是想要卡卡西老师去死吗!”满腔的怒火让鸣人的吼声充满攻击性。
鹿丸和佐井显然有些吓到。
“是。”鹿津出乎意料地冷静,或者说,是冷血的态度,“他必须死。”
鸣人气得攥起拳头,却不能打出去。“凭什么?难道卡卡西老师跟他们有过节?”
“据我所知,没有。我调用了国安部的大半情报网去查,没有发现旗木卡卡西跟司法系有过任何接触。”
“那……为什么……”鸣人痛心疾首地问。
鹿津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同情的表情,但这同情似乎是给鸣人的。“因为,五代目火影倒台后,他是最有可能成为六代目火影的人。”
鸣人愣住,眼睛慢慢睁到最大,呼吸停止,直到缺氧。他僵硬地摇头,脖子上的关节发出生硬的响声。“不可能……这是什么理由……那是梦境,是假的,只是幻想……怎么能够因为这种理由就把卡卡西老师……”鸣人的身子供起来,脸因剧烈的痛苦而扭曲,呼吸变得艰难。
鹿丸和佐井连忙扶住鸣人,帮他顺气。
“叔叔,你别说了。鸣人太激动就会喘不过气。”鹿丸责怪地说。
“他明白了。”鹿津说,“无限月读在某种意义上泄露了未来。”
鸣人的呼吸更困难了。
“你别说了!”佐井生气地说。
“根据他的说法,他和宇智波佐助在无限月读中,除了抑制跟战争有关的意念,没有再对人们的意识做任何控制。也就说,除了那份彻底的和平,其他的事件,都是人们按照真实的心愿所作出的选择。”
鸣人抬起头来,煞白的脸上是无助与慌乱。
“木叶人希望旗木卡卡西做火影。”
“也希望漩涡鸣人做火影。”
“但是,无限月读一事,让漩涡鸣人失尽人心,他是不可能成为火影了。那么,五代目火影出事以后,火影的宝座,几乎就到了旗木卡卡西屁股下面。所以他必须死。”
“你……”佐井想动手阻止鹿津,鸣人吃力地拉住佐助。
鸣人看着鹿津,看着这个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因而也不会隐瞒事实的人,尽量克制情绪,身体的过激反应渐渐平复下去。
“至于漩涡鸣人,虽然当不成火影,却太过强大。从客乡城事件看,漩涡鸣人即使在契约之印的束缚下,也可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千余忍者。更何况,还有个不定时炸弹宇智波佐助在外面漂着,什么时候被漩涡鸣人捞回来,整个火之国就沦陷了。这样的人,却无法控制。虽然从木叶那里夺过来,编入大名守护队,名义上算是一个阵营,没想到漩涡鸣人脑子有病,闹出个叛国的重罪,引来国安部趁火打劫,把人收走了。最麻烦的是,漩涡鸣人对国安部是听从的。这样看来,漩涡鸣人成了最大的障碍,只能杀掉了。”
鹿丸听不下去,他皱着脸,别过头去。
佐井想说什么,被鸣人阻止。
“让他说完。”鸣人说,声音虚弱。
“奈良鹿津,那条国安部的狗,连木叶都咬,当然是敌人。刚好他现在和漩涡鸣人组队行动,诶呀,有办法了——一次干掉三个。”鹿津的表情里有一种得意洋洋的邪恶,但这表情只维持到话语结束,话音一落,邪恶的面皮烟消云散,只剩眼里的惆怅。
“角色代入法。”鸣人轻声说。
“入职考试的时候,这一项你得了高分。”鹿津说。
鸣人黯然。“碰巧。”
“别谦虚。你有凭借直觉理解他人的天赋,但是,却总是被过于强烈的自我信念蒙蔽双眼,忽视显而易见的现实。”鹿津看着鸣人,语重心长地说。
鸣人微微地苦笑。“看上去很愚蠢吧?但是,信念,就是与现实无关。过于依赖现实的话,就会被现实所蒙蔽,忽略真正宝贵的东西。”
“是什么呢?”鹿津问。
鸣人低下头,又仰起头,看着天空,悠远的湛蓝大片大片地落在他澄净的眼底,像温柔涌动的海。“希望。”
飞鸟穿过高处的云,在蔚蓝天际划下纤细的影迹。
“现实如此坚固,默默忍耐吧,不要试图创造更美好的世界。——这样的生存方式,我无法接受。”鸣人微微眯眼,像宣告一个庄严而永恒的誓言,“永远不接受。”
鹿津脸上感动的神情显示他被打动了,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很快变得像之前一样冷静、坚硬。“希望什么的,谁都有;改变现实什么的,谁都尝试过。问题不在于抱有希望这件事本身,而在于盲目的努力只会害人害己。”鹿津的神情里有一丝隐秘的失落感,他看向别处,看向远方,看向地平线的尽头,视线试图翻过地平线,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希望就是对现实的失望,怎么可能与现实无关。如果,现实错了,我们也错了,该怎么办?”
鸣人恢复水平视线,看着鹿津,若有所思。他想起遇见的那些曾经按照自我规定的“正义”改变现实的人们。“也是呢。一不小心,反而成了祸乱世界的罪人。”鸣人轻浅一笑,带着些自我嘲讽的味道。“我像是那种家伙吗?”
“当然不是!”佐井坚定地说,“一直以来,鸣人你都是在为大家而努力着,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为大家带来了希望和光明!你才不是那种为了私心而牺牲大家的人!”佐井十分诚恳地看着鸣人。
鸣人只是沉默地沉思着。
鹿津看着鸣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怜悯,轻声叹气,感慨地说:“世界的命运什么的,由一人来承担,太勉强了,也不公平。每个人都活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脑子和手脚,凭借自己的力量,也能实现些什么,凭什么要求别人替他努力呢?如果要帮助的是这种人,说实话,我的话,不愿意。”
“不……并不是那样无私的想法。”鸣人悠悠地说,“只是……”,鸣人闭上眼,眼睫抖动,“只是无法忍受现实而已。”只是想让世界,更符合自己的喜好而已。鸣人紧紧咬住嘴唇,他几乎哭出来,但尊严让眼泪退了回去,也让他的真心无法在信赖的朋友面前袒露。我和佐助一样,和他们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可能是无限月读之后,与鸣人过往认知差异极大的事实里,最令鸣人痛苦的一个。
正义是什么?
权力是什么?
罪恶是什么?
幸福是什么?
现实是什么?
希望是什么?
他将成为预言之子,他将给世界带来变革。不知道这变革会给世界带来安定,还是带来毁灭。
预言还未实现。
未来尚未决定。
鸣人忽然笑起来,笑声爽朗而热烈,笑得眼泪从眼角边钻了出来。
鹿津、鹿丸、迷惑地看着他。
水月、重吾、大蛇丸困惑地看着佐助。
“无所谓。”鸣人说,神情灿烂,“既然作业没做完,补上好了。”
“既然这些问题没人注意,那么,我来解决。”佐助说。
“我决定了。”鸣人说。
“我决定了。”佐助说。
“回木叶。”鸣人说。
“去木叶。”佐助说。
“用自己的双眼,看见真正的木叶。”鸣人的脸上闪着自信的光彩。
“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做个痛快的选择。”佐助目光坚定。
鸣人走向鹿津,明亮的阳光将他染成金色,他坦诚地宣告:“如果你们的方法是对的,我会帮你们。”
佐助面向三人,苍白的灯光让他像一座雪雕,他真诚地说:“如果你们愿意帮我,从今天起,跟我一起行动。”
“如果你们错了,我会阻止你们。”鸣人笑着说,有些无奈,“哪怕被你们当做敌人。”
“如果你们不认同我,最好现在离开。”佐助轻描淡写地说,“我不会对私下背叛的人人手下留情。”
“我……”鸣人闭上眼,深吸气,虔诚的神情像在祈祷。
“我……”佐助抬起头,视线穿透漆黑冰冷的洞壁,像在寻找一条通天的路。
“果然……”
“果然……”
“还是觉得这个世界需要改变。”
“还是无法接受现在这个世界。”
他和我们不一样。鹿津、鹿丸、佐井看着鸣人,想。
他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大蛇丸、水月、重吾看着佐助,想。
他似乎永远不会长大。
所以还有所谓的理想。
并为了这理想,不计代价。
写作日记:
1.本节4179字。
2.靠后的段落可能是写《预言》以来最痛快的部分。找回了那么一点少年热血的澎湃吧。
3.写了20章、40万字,才扣合故事的名字,实在……墨迹是种病,不知能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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