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转向西,夕阳余辉,剑会第一日也便结束了。华山剑会空前盛大,山脚下的长安城更是人满为患。
已至掌灯时分,长安城灯火通明,流光与满城繁花相映,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是人间还是仙界。唐清风和徐颉带着两派弟子住进了长安城西北角的一处民居中,少林僧众则是借居青龙寺,灵虚派没有下山,直接住在了华山派的几间客舍中,张世豪一众人最早下山,住在了长安城郊的一处小镇。
唐清风和徐颉秉烛夜谈,“没想到连薛忘川和贾郅离这种多年不曾出现的人都露面了,这次的剑会有些意思了。”徐颉靠在椅背上,看着天井上一方星空,淡淡一笑。
唐清风皱眉仔细回忆着刚刚从长街遇到一队奇怪的车马队伍,前后两三十人,皆是行脚商旅打扮,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意。
商旅之人队伍的车马多用作拉运货物,车撵大多朴素,但碰上的那支队伍的车驾虽无装点,但描红洒金,这等车驾远非平民所用,而车马上的货物用油布所罩,一丝隙饰都没有。而驾辕之人腰带的环扣兽口四齿,蟒爪盘环,这……貌似是大内的货色。
“看来,这剑会不仅是有趣了,怕还会有别的人来凑热闹。”唐清风略有思索。
徐颉看了眼唐清风,略有试探的问了问,“你是说汴京的人?”
“刚才来的路上遇上了一支车马,如果我没看错,驾车之人的腰带怕是大内的货色。”
徐颉敛了眸子,心中感觉这华山剑会愈发复杂,那些个彩头倒可不提,不过那武林盟主的位子倒是各派打破头也要争的,如果大内的人再插手,怕是更加麻烦。
贾郅离同秦解兄妹住进了长安城坊中一处很大的客店,贾郅离与薛忘川一战动了半数内力,加之年事已高,便入榻盘膝,运气调息。秦罗雀费了很大劲才将妹妹安抚下来,免得她跑出去惹出麻烦。等解梦博睡着,秦罗雀叹了口气,出了客栈,走在长街上,看着繁华不减当年却又物是人非的景象,闲逛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东十字巷,看此处热闹非凡,索性进巷子看看,却不想被此处的纸醉金迷缠住,难以脱身。
秦罗雀被拉扯着进了箐琅苑,楼内莺莺笙歌,绕梁不绝,奢糜热闹,四处充斥着脂粉香气。楼间珅是座偌大的戏台,台上七八个姿色上佳的妙龄女子曼妙起舞,台下环围着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座上之人个个喝得酩酊大醉,笑声彼伏,吵闹至极。
秦罗雀一皱眉,想抽身而走但却被众多的宾客挤了回来,无奈之下,便从怀里摸出纹银二十两丢给老鸨,在靠窗的角落摆了张桌,要了三两壶酒,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王忠正江湖上也有名号,此番盛会,他当然也来凑凑热闹。王忠正也在箐琅苑里找了张桌子喝酒观舞。他本不想住在长安城中,但前几日,有人给他捎了封信,托他到长安城中箐琅苑给一个歌姬送一支十分平常的玉簪,可定金却付了三百两,不拒财路,王忠正允下这笔买卖。买卖做完,闲来无事,便留在箐琅苑喝酒。
此时,二楼扶栏前,站着四个淡青色长袍,戴着笠帽的人,正看着楼内的一切,人群中的王忠正,窗边独自喝酒看向外面的秦罗雀,以及匆匆离开的刘雨辰都被楼上的四人观察的一清二楚,而四人中的一人却独独地将目光落在了王忠正身上,良久才移开眸子。
王忠正身形高挑,足有八尺,青衫白衣,玉扣玄带拦腰,银带系发,眼眉清秀之余,不乏英气,一双似情无情目和白净面庞,整个人透着温润如玉。修长的手指转着酒杯,许是喝得多了些,眼神泛起迷离,若不是斜倚在桌旁的墨鞘长刀和遒劲有力的双臂,当真看不出他是个刀头舔血的江湖高手,倒似个富庶人家的尔雅公子。
时过子时,王忠正甩了甩头,清了清神智,听着街上守夜人的梆子声,手撑着桌子起身,提上刀,身子有些微晃,走出箐琅苑。在箐琅苑门中与一人相撞,王忠正身子一晃被撞了一个趔趄,神智一时轻澈,脚下用力,站稳身子,回头看去,与自己相撞之人早已不见身影,王忠正一皱眉,片刻,转身离去。
青衣女子身影重新回到另三人旁边,不过此时半枚澄黄晶莹的龙形玉佩出现在她手中,伸手将怀中的半枚玉佩拿出,染过不知多少血的手此时竟颤抖起来,“咔嗒”一声,两半玉佩严丝合缝地并成整体,连走行的雕纹郁吻合在一起,一半龙形,一半凤体,灯火映下,晶莹剔透。那女子身子微颤,一滴清泪落在玉佩上,旋即,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颗悸动的心平复下来,眸子也恢复了深沉清冽。
翌日清晨,王忠正醒了过来,揉了揉额角,昨日的酒莫名的有些醉人,手不自主地摸向腰间,发现自己系在腰间的龙形玉不见了,猛然想起昨夜撞到自己的人,可怎样也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王忠正叹了口气,摇头自语,“果然,不属于我的东西带了多久也不属于我。”王忠正起身推开窗,吹了吹风,让脑海中十余年前的某个地狱般的夜晚的景象散去,提刀走出房间,动身前往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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