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潇潇,墨色四溢,由一个影子映射人性的故事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展开了。《影》这部片子,但揭一孔,便可见微知著,千人千面,各有所见,但我看到的是人性的复杂交织,诡谲多变,它们在细微处暗暗滋长,不经意间映照了“人”这种生物的本质。
这部电影是境州、子虞、沛王三个人的博弈,小艾是进入局中的旁观者,青萍大约是唯一纯真干净的人。
这里面,沛王、子虞也许从未变过,他们一开始就朦朦胧胧地展示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而境州,他不一样,他是影片的核心,这里面讲述了他的成长,不——是他心智的巨大转变,从拥有欲望到承认欲望到争取欲望。
沛王从一开始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王,一个渴望权力牢牢握在手中的王,同时,他也是一个早就洞察一切的王,他与子虞的博弈,从一开始就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所期盼的是子虞身死,再无制郜,回归大权在握的安全感。在他眼里,亲情或许存在一定地位,但与权力相比,它可以让位,所以他愿意让青萍做他局中的一颗棋子(兴许担忧过妹妹的安危,但始终不愿向青萍坦诚相待)。青萍死后,他杀了炎国奸细,表现出的大悲大恸也许显现了他内心的温情一角,让这个深不可测,权力至上,阴寒瑟瑟的人物多了一丝暖色。
而子虞这个人,正如他所说:“他的世界是战功,权力。”而其他,都可以为他登上权力巅峰做铺路石,他训练影子的初衷便是把影子作为他通向王位路上的一颗棋子,甚至可以冒着妻子离心的风险,让妻子承受双重人格挣扎的痛苦。子虞此人,大概从一开始便是个为己欲望,不惜一切的人,为此,他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莫想要拥有,所以当他大计未成,濒临死亡之时,他要境州也不得活命。他与沛王是同一底色的两个人,若论心智,几乎是如出一辙,而结局也煞是相同。
境州是电影了最为饱满的人物,而人性的复杂多样和暗暗转变几乎都在他身上展现。
他从8岁起,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忍受残忍的毒打和残酷的训练。也许渴望过希望,却在多年如一日的炼狱岁月里失去了期待。在他成为影子并正式扮演子虞的角色之前,他的心里和生活里也许只有两个字——活着。
一个渴望过光却从未见过光的人,如果有一天,享受到“光”的温暖,你说他会怎样?
而境州从扮演子虞的那刻起,开始了人性的第一次改变。也许也正是从扮演子虞的那刻起,他的生命里——不再只有“活着”这两个字。
他不仅看到了“光”还感受到些许“光”的温暖。扮演子虞使他离开暗无天日的密室,开始与外界有了联系。白天是大都督,夜晚是奴仆的生活,虽然痛苦,但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作都督时的尊重和作仆人时的压抑。还有,他感受到了爱——有人关心他的感觉。小艾就像境州生活里的光,让他重新有了想做自己的欲望。境州扮演的都督有他自己的颜色。
“我是谁?” “你是你自己”这无疑让他的渴望变得越来越清晰,那个时候,尚有束缚的他,开始贪恋“光”的温暖。
他知道自己留不住那渴望的光,他知道他自己的能力留不住心中的渴望,所以在赴战场的前夕,他最希望的美好结局——只是能留一条命,做个普通人,与母亲共度余生。至于小艾,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
战场上,他之所以拼死留了一条命——只为了见母亲,做回平凡人这个愿望。可回家那刻,母亲已死,刺客暗杀,他最初始的希望也没有了。可是,沛王让他重回了这个局,这一刻,哀莫大于心死的境州开始想奋力一搏,搏一搏自己,搏一搏欲望。
之后朝堂上的一切,境州比沛王狠,比子虞狠,因为他抛弃了对作局者人性的幻想。这一刻,他不想做沛王俯首帖耳的假都督,也不想再做影子。他想做掌握一切的人——自己,却不是曾经的自己。
当子虞认为境州还在掌控之中的时候,其实境州已非他的影子,早已最好了自己的打算。
子虞以为:“没有真身,哪有影子”
可境州杀了子虞,杀了沛王,并在最终造出了刺客暗杀沛王的假象。他说:“没有真身,也有影子。”
境州最后所做的一切,就如欧亨利式结局一般,出乎意料,大家想不到那个“简单”隐忍的境州怎会如此狠绝,如此霸气,如此—像昔日阴暗的子虞。而小艾惊恐——他是曾经的境州吗?为何面目全非?
至此,似乎明白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作自在的人—似乎避免不了丢掉曾经心存温软的自己。
事实上,小艾最后的奔跑,只是预示着——境州的重生,哦不,是再一个“子虞”的出现。
境州,你演子虞太久了,你做得了自在的自己,却做不了曾经希望的自己。
不再作他的影子,是没了他的监视,可你的余生,却永远在影子里。
你找不到自己了。
如墨烟雨,余生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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