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树花

念小学的学校是乡村学校。操场是一块平整的泥地，逢了暑假，无人去学校，地上就会长很多草出来。但那些草在农村里遍地都是，并不稀罕，也不喜欢。只操场上有三棵泡桐树是让我和同学们留恋的。那三棵树也是操场上唯一的风景。

那泡桐树到了秋天便落光了毛绒绒的肥大的叶子，变得光秃秃的。倘若不是刮开树皮，还能看见皮子里米白色的润湿的树杆，我们会以为那树已经死去了。但那时并不能理解“死去”的真正意思。

泡桐树复活了，在春天来临的时候。那时已经开年复学，在不经意间发现树梢上有了动静。对于几岁孩子来说，那是一种奇迹，一种惊喜。是的，树梢上长出了些花苞出来。

我们在下课或在放学时，总会仰头凝望着那些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花苞。多么神奇，静默了一个冬天的泡桐树，苏醒了。

有时，在睡梦中，会梦见学校操场上那三棵泡桐树，树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五色玩具，当坏人来抢夺的时候，黑猫警长就站在树下保护着、守护着。要不就是蓝精灵，用智慧斗败了想抢夺玩具的格格巫。

遗憾的是树上没长出玩具，却开出了许多喇叭状的略带紫色的花。我们难过又开心。

花儿越开越多，却不曾见到叶片。很奇怪。

忽然一场春雨来临，操场上一夜之间，花落无数，凌乱地散落在泥泞之中，美丽、凄凉。早上，当我们梓风沐雨来到操场，看到那一幕漂亮的风景时，想哭。

站在树下，仰望枝头，泡桐花在风中摇曳。时不时地飘一朵两朵下来，它们别无选择地躺在泥泞中。花瓣上有透亮的雨珠，像泪。

拾起一朵花来，放在鼻尖，闻一闻。原来泡桐花不像栀子花那般香气浓郁，也不如玫瑰花那般香味醇美，那味道有些轻微刺鼻，却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清奇味道。而且泡桐树花的味儿不会让人陶醉其中而忘乎所以，它会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让人头脑更清醒明白。

那些花儿终究是被踩入泥土中去了，辗作成尘，化为春泥。

又过些日子，树上的花儿越来越少，都随风飘零着，真是让人惆怅。秋风落叶愁，春风落花伤。

这时，才有一些浅浅的叶子从枝条上冒出来，与零星的花朵相互凝望。

我从未见过泡桐花凋谢的样子，它们哪怕从树上掉下来了，却没有一丝丝蔫谢的萎靡之态，显得那么倔犟、高傲。也许，在它的生命里，从来就只有风华正茂。

当叶子长成，花儿已经离开。只有树下的一双双清亮的眼眸，见证了花与叶的一场美丽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