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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唐诗的结构③
关于诗歌的“收尾”,这里有一个问题。能不能有一个好的收尾,直接关系到“能不能给全诗作一个总括”。在这个方面,前人多有这方面的评述。比如,杨载在其《诗法家数》中就说到:“结句尤难。无好结句,可见其人终无成也。”
李渔在《窥词管见》中也说过,“如不能字字皆工,语语尽善,须择其菁华所萃处,留备后半幅之用。宁为处女于前,勿作强弩之末。”
谢榛在其《四溟诗话》里也谈及过这个问题。“凡起句当如爆竹,骤响易彻;结句当如撞钟,清音有余。”
我们来看看张继的《枫桥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诗的结尾描写了一个怎么样的场面?夜半时分,袅袅不绝的钟声,从远处飘来。这么一种入神的场景,在诗里体现得非常的鲜活。
不过,据我的理解,尽管起句、结尾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诗句中间的过渡。而中间的过渡,一般人往往是很难处理的。看起来很简单的“那么一转”,有的时候就会觉得“是不是离题太远了”“是不是和主旨之间的跨度太大了”,这中间的分寸,比较难以把握。
另一方面,因为考虑到上面的问题,很多时候不能将其“转得太开”,所以又往往会使诗歌“格局太小”,最后使得诗歌难得有大气象。
记得林语堂先生曾说过,“转不得的地方硬转,收不得的地方硬收。”看着转不开,我就拼命的转开去。因为虽然是生硬的一“转”,但读者照样可以领会到诗歌的意蕴。我们千万不能低估读者的阅读能力、理解能力。正是因为在“转不得处”硬转了一笔,很有可能这诗歌的境界就豁然开朗了,使得诗歌的空间意义也就因此而丰富了起来。
所以说,唐诗的主要结构就“起承转合”这四个字。这种起承转合,作为诗人们长期遵循的一种规则,是行之有效的。可是,如果你要泥定这样的法则而不加变化,那最终的结果,只会使诗歌的创作受到严重的限制。一些很灵活的诗思,会被无情的淹没在这个固定的结构中。
我们说,有了这样的一个基本的规则,我们还需要在规则之外,加以灵活的运用,力求有新的变化。刘勰在其《文心雕龙》的《明诗》篇里所说的“诗人恒才,思无定位”就是这个意思。所谓“有恒才”,就是有固定的规则。所谓“无定位”,意即要力求变化。
沈德潜在《说诗晬语》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诗贵性情,亦需论法。乱杂而无章,非诗也。然所谓法者,行所不得不行,止所不得不止。而起伏照应,承接转换,自神明变法于其中。若泥定此处应如何,彼处应如何,不以意运法,转以意从法,则死法矣。试看天地间水流云在,月到风来,何处着得死法?
大概正是由于这样一种变化,使得唐人的诗作别开生面。如李白的《越中览古》:
越王勾践破吴归,义士还乡尽锦衣。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
这首诗的前三句,写越王勾践经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击败吴国凯旋,志得意满。义士锦衣还乡,宫女如花似玉……一片欢乐的气象。而最后一句,突然作“转”,“只今惟有鹧鸪飞”,留下满目的苍凉荒败。沈德潜在评价此诗时,是这么说的。“三句说盛,一句说衰,其格独创。”
当然,这样的创作手法,跟一般意义上的“起承转合”还是有所区别的。主要区别在于,在这首诗里,一直到第四句才开始“转”。这种写法,如果不是笔力雄健的诗人,是难以挥洒自如的。而正是这样特殊的手法,偏偏就造成了出人意料的效果,也使得诗歌有了别样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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