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铺

帝都。

七月下旬的早晨，正值暑假。四环边上，一个典型的老小区里，大三学生小A掐断了手机发出的闹铃声，从五平米见方的出租屋起身，拎起洗漱用品，向公共卫生间走去。八点半，他要赶着去旁边的新东方上四个小时的托福课。

还好他找到了不远处的这座小区的一间出租单间，使他每天都还算能从从容容，不必每天都得花4个小时，往返于新东方和学校的路上。代价是他所能享用的个人空间，只有大概五平米。

洗漱完毕，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背着包出了门。想想自己得先去吃个早饭。但环顾四周，周围的餐馆似乎都不卖早点，这么早，还没见着有一家是开着门的。

瞧，那儿似乎有个卖早点的推车！推车里头高高叠着蒸包子的屉子，上面弥漫着热腾腾的水雾。

他信步走了过去，上去凑凑热闹。推车前，已经有不少人围着，都是些上班族。

“您来点什么，先生”，忙碌的卖早点的商贩突然对他说。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轮到他了。

“都有什么呀？”

“包子，馅儿这牌子上都写着。”

“好，那来俩豆沙馅儿的包子，一个鸡蛋，一杯豆浆。”

“好嘞，五块。”

商贩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反套上一个保鲜袋，从其中一屉包子中麻利儿地装上两个，然后放到一个更大的塑料袋里，再用铁夹子从一旁的锅里拎出一个茶叶蛋，最后塞进一杯用塑料纸杯封装好的豆浆，“来，给！”

“好，谢谢您。”小A付过钱，满足地继续朝上课地点走去。

半个月后，结束了最后一堂托福课的小A，回到出租屋开始收拾行李，他已经买好了第二天回家的机票。第二天一早，他再找到那架小推车，同样是麻利儿地买完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一个鸡蛋，之后并没有再朝前继续走去，而是推着箱子跳上了刚刚驶入旁边车站的一辆公交车，晃悠悠地开启了回家的旅途。

珠三角大都市S。

繁华的S城，公司偏偏在这么远的郊区。初来乍到的新员工小W，虽然早有耳闻，但身临其境，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他租到了离单位六七百米开外的一间农民房。

入职伊始，培训期间，公司要求穿正装。但作为南疆的S城，四月下旬的气候已经十分炎热。第一天上班，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小W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衬衫、领带和西裤，对着镜子收拾妥当之后，出门，开始了他的职场第一天。

出了住所的门，外边是一副典型的城中村的景象。一条蜿蜒的不算太窄的巷子，两旁间隙点缀着小食铺、五金店、杂货铺、小菜场等等。他找到了一家卖早点的，凑近了，“老板，有早点卖么？”

“有，打包的还是在这吃？“，一个老板娘模样的大婶操着一口不算太重的东北口音回答。

”在这吃吧。“

”来，里屋坐“，另外一个大叔答应着，看上去应该是小店的老板。

小W走到里屋选了个座位坐下，想起刚才进店之前看着招牌上主要写的是包子，便问，”咱们这儿早点主要是包子是吧？“

”对，有猪肉白菜的，猪肉香菇的，豆沙馅儿的，来点啥？“

”来两个猪肉白菜馅儿的吧。“

”行，还来点啥？“

”来一份鸡蛋，一碗紫米粥吧。“

”好嘞。“

小W一般起得早，所以吃早饭的当儿，街上还没几个人，所以这会儿在店里吃早点的人，自然就更少得只有他一个。老板家两口子也自然得了清闲，于是就随便唠了起来。

“你就在这附近上班呀？”

“对……老板您家是东北的吧？”他搭上了话茬儿，也跟着反问道。

“对，你还能听出来，呵呵。”

“我刚从北京过来，北京东北人挺多”。

“哦，北京，早些年，我们也曾在那儿待过。你是在北京读书啊？”

“对。”

“那你过来能适应不？”

“我家就是这附近的，算是半个本地人吧。”

……

在S市的日子里，他几乎天天早上都在这儿买早点，有时在店里堂食，有时打包带走，但每次几乎都点豆沙包。以至于到后来，再来买早点时，老板娘常常会笑着先开口，“豆沙馅儿的？”

两个月后，他被公司调去千里之外的Z省实习锻炼，临走前的几天，再去买早点时，他对老板娘说，“大婶，我要被调走了，最后几次在您这吃早点了。”

“哟，上哪儿去呀？”

“Z省。”

“哟，那可远……”

几天以后，他拎着行李箱，匆匆地登上了去Z省的飞机。

江浙省会城市H。

1月的长三角，寒冷融入骨髓，没有暖气的房间，整个人几乎是赤裸裸地置身于江南冬日特有的冰冷之中。尤其是清晨，简直想永远缩在厚厚的被子里不起床。

但床还是得起。

T君挣扎地从床上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先裹好了衣服和袜子，然后猫进洗手间，哆哆嗦嗦地完成了洗漱。末了，他又以极快的速度穿上了外出的衣服，裹上鞋子，投入到室外冷冷的冰雨中，去马路对面的早餐铺买早点。

来H城自从住进这个小区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经常在那架早餐铺买早点，他常常点那家店的葱油拌面。

“早呀，还来份拌面？”老板娘一见是他，便开门见山。

“对，来份拌面。”

“好的，稍等哈。”老板小两口一早上经常要招呼好几名顾客，拌面、馄饨、包子，在他们勤劳的双手之间一份一份的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过年还回家啊？”，来长三角有一段时间，T君甚至能讲出一点略带江浙口音的普通话。

“回呀，可能下周就回了，你们应该快放假了咯？”

“是啊，快了。”

“你老家哪里的呀？”

“南边，广东的。”

“哦哟，那远的咯！”

“你们家哪儿的？”

“我们安徽的。”

“哦哦，安徽，那挺近的呀……”

葱油拌面做好了，T君掏出手机，扫码付过了钱，然后接过拌面，简单到了声谢，回到住所。外面下着毛毛雨，他在屋里小心翼翼地打开热腾腾的拌面，用筷子稍微搅拌了几下，便开始享用起来。寒冷的雨中清晨，热腾腾的拌面让胃里逐渐变暖，让他在上班之前有了基本的底气。

冬去春来，白昼开始变长，他起得更早了，有时候会在单位门口解决早饭。过段时间，他才回想起来马路对面的那家卖拌面的早餐铺，却发现那间铺子已经被薄薄的铝门封住，似乎很久没人来过了。

又过了几日，他也登上了离开H市的飞机。

西北中心城市X。

双休的周末。

工作以来，似乎很难有部门像现在这个部门一样，有双休；也似乎很难有任何一段时光，像现在这段时光一样，稳定，舒适。虽然不至于早九晚五一周五天，但早九晚八，大多数时候双休，还是可以保证的。而且，不再像之前那样混迹于甲方的地盘，现在总是在自己的研究所里，有食堂，有规律的作息，一切，似乎都安排的很周全、很妥当。

工作日时的早饭，Q君都可以稳稳当当地在单位食堂里享用。周末时，他一般会在周五下班时提前买上一袋面包，周六早上煮上一个鸡蛋，冲上一代麦片或者芝麻糊之类，也可以很舒服。

但也有他在周五时没买面包的时候，比如这次。

他决定去楼下环绕小区的那些餐铺看看。

清晨的X城，透着西北特有的大气和明朗。悠远的天空，郊外宽阔的路面，秋日里穿得一身金黄的树，这一切让人神经舒缓。Q君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插进风衣的衣兜，慢慢悠悠地踱着步。

他来到了一家写有“五一早点”的铺面前。

“来点啥”，忙碌的老板瞥了一眼又有顾客过来，一边给眼前的客人打包，一边招呼道。

“有啥粥没？”他看招牌上主要写着包子

“有，小米粥，南瓜粥，紫米粥，看着来点啥”

“来点……虾仁菜心馅儿的包子两个，一个鸡蛋，再来份小米粥么。”

“虾仁菜心包子两个，鸡蛋一个，小米粥一份，给”，老板麻利儿的装好袋子。

Q君掏出手机付过款，接过早饭，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开始享受悠闲的周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