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天鱼在水。
年少的小黑只见过这些。
小黑打得一手好鱼，在江南氤氲着水汽的河流上，划着一只木舟，他爱唱：“明日绕河梁，白浪逐清鲤，之鱼之鱼，子不归？”
大黑毫不怀疑，他的一生将继承父辈的生计，唱一曲“之鱼”，以打渔为生。
直到那日，城里来了条大船，小黑替父亲去送鱼。少年小黑第一次见到了不用桨的船与城里人身上与生俱来的那一份自信。那晚，他一个人坐在小木舟上，抬头望天，是广阔不着边际的天字，他拥着老天赠他的一船星光，第一次怀疑起了水乡的闭塞。
“小黑，别打渔了，去南方的大城市发展吧，也好看看外边的世界。”那条河流终究承载不下父亲的梦想和小黑的志向，收拾行囊，小黑踏上了去南方的船。
“明日绕河梁，白浪逐清鲤，之鱼之鱼，子不归？”小黑轻唱着。
小黑在南方开了一家渔店，小江畔，他终于看到了在江南水乡从未看到过的高楼。车水马龙间，只是再也没有“云在青天鱼在水”的景致。大概是因为他对新世界充满了好奇，只是午夜梦回之际，他总会想起，家乡的那条河流，那只木船，他总会短暂的怀疑，走了这么远，真的值得吗？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小黑打理着他的渔店，起初对城市的好奇被打磨平静，波澜不惊。他在繁华城市镜像的背后，见到了河流的污浊不堪，见到了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小黑纵使在这座城市生活多年，仍改不了他说话时的乡音，南腔北调的凄凉，他终于怀疑，当初他的离家，也许错了，他无限期望，也许落空了。
怀疑，是他暮年的无常。
“明日绕河梁，白浪逐清鲤”，当小黑再次唱起它时，他的两鬓早已斑白，他在这低吟着乡音里，他想起他一路走来见过的诸多风景。故乡河水清浅，小舟婉转……他怀疑过的事，也许对也许错，但他仍感到庆幸。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个因为所见而生发所感，怀疑并思考人生，用心灵去感悟这个世界的少年。但凭这一点，他比很多人活的恣意而通透，不是吗？更何况大多数人只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小黑却在阅读人生后勇敢改变的，他觉得酣畅淋漓。
见了这么多，他似乎终于读懂了人生：人生只不过是一场认知与感悟的轮回交错，他们一切厚重了肩膀，留下了生活的砥砺之吻，小黑因此而感激。
“明日绕河梁，白浪逐清鲤，之鱼之鱼，子归矣。”
在生命洗礼与感悟后的小黑决定回家乡看看，他望向远方，望向了心中那个缠绵已久的水乡。
他，终于懂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