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黛玉为母守孝,雨村得闲出门游玩,这天他来到郊外,看见一座破落的庙宇,匾额上题“智通寺”,门两旁的对联为: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字面意思:身后已有余财还不罢休,直到碰得头破血流才想到回头。对人性的贪得无厌进行了入木三分的描写。贾雨村联系自己的宦海沉浮,深有感触。另外,也可以看作贾宝玉暮年图景的预兆。
出的庙宇,来到一家村酒店,遇到了古董商人冷子兴,在京城时二人非常投机。冷子兴取冷中取热,无中生有之意。此人有两重身份:一是王夫人陪嫁周瑞的女婿。周瑞管贾府春秋两季租子,其妻专管太太小姐出门的事,是体面而有权势的奴才,虽在贾府当差,自己家里也用着奴才,女儿是家生子,应该在府中使役,却能嫁给冷子兴,换取自由身,可见手段不一般,冷子兴也就背靠大树好乘凉。二是古董商人。古董商人可不能小觑,他们买卖古董字画,对哪一家发达,哪一家衰败,一清二楚。发达的就开始买古物艺术品,败落的就卖古董,因此对贾府情况了如指掌,有冷眼观其兴衰之意。
雨村与他见了礼,要上酒菜,互相说了些客气话,才问:“近来京中有什么新闻?”子兴说:“倒是老先生贵同宗家出了件小小的稀罕事。”雨村说:“弟族中无人在京。”子兴说:“荣国府不也姓贾?”“原来是他家。若考证起来,我和荣国府还是一支。但他那么荣耀,我们不便去认亲,倒越来越疏远了。”
冷子兴最善于人际关系的把握,此处在提醒雨村如何把握机会,攀上贾家。
冷子兴说:“他们现在也衰败了,不比从前了。”贾雨村惊讶地说:“不可能吧,上次我去金陵地界,从他们老宅子前经过,东为宁府,西为荣府。两府相连把半条街都占了,那花园里亭台楼阁,好大的气派!”冷子兴笑着说:“亏你是个进士出身,古人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剩一个空架子。上上下下只知道坐吃山空,没有人好好地打算,更没有人知道节俭。更严重的是孩子们一代不如一代了。”雨村道:“这诗书之家,难道不善于教育吗?”
此处借冷子兴之口点出贾家衰败的根本原因:安富尊荣,享乐无度,与社会断轨;奢侈无度不知节俭;后代堕落,一代不如一代了。
子兴叹道:“当年宁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是老大,生了四个儿子。宁公死后,长子贾代化继承了官爵,他也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敷,八九岁上死了,次子贾敬继承了官爵。贾敬一心想成仙,幸亏早年生有一子名贾珍,把官爵让贾珍袭了,只是跟道士们鬼混。贾珍也生有一子,名叫贾蓉,今年才十六岁。因为敬老爷什么事都不管,这贾珍父子只知玩乐,把宁国府闹得翻了过来。
咱们先看宁府:贾演_四个儿子,长子贾代化袭爵_两子,贾敷早亡,次子贾敬袭爵_贾珍_贾荣,正好五代。贾啬,贾菌之祖是第二代。
那奇事出在荣府里。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爵,娶的是金陵世家史侯爷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代善早已去世,老太君还健在。贾赦承袭了官爵,也不管家事。贾政自幼酷爱读书,为人端方正直。皇上因体谅先臣,额外赐政老爷工部主事之职,如今升了员外郎。
看官仔细读贾政文字,肯定才气平平,得祖上恩典,才混得一官半职。
这政老爷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叫贾珠,十四岁考上秀才,不到二十岁娶了妻,生了一子,一病死了。第二胎生了位小姐,就生在大年初一。不料后来又生了一位公子,说来更奇,一生下来,嘴里就衔着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刻了许多字,你说奇不奇?”
此处点顽石去处。贾珠意思一颗假的珍珠,因此如何去世引起大家争议,有人认为,如宝玉一般沉迷女色,被贾政暴打,一病不起,最终一命呜呼,导致贾政夫妻反目,相敬如冰。贾政出门衣物等均是丫鬟提点,王夫人并不上心,贾政在家则歇在赵姨娘处,实属愧疚。
雨村笑着说:“果然奇异。只怕他来历不小。”子兴冷笑着说:“大家都这样说,因此他祖母爱如珍宝。他周岁时,政老爷让他抓周儿,试他将来的志向,谁知他什么都不抓,只抓脂粉钗环玩弄。政老爷说他将来是酒色之徒,便不喜爱他,唯独老太君把他当成命根子。
宝玉入世只为享一番荣华富贵,并没有其他意图,因此使代表正统的贾政非常失望。
如今他已七八岁,虽然非常淘气,但聪明异常,一百个不抵他一个。他说出话来也奇怪:‘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说他将来不是个色鬼吗?”雨村正色说:“不对!只因你们不知他的来历,就是政老前辈也错看了他,不是高人是很难看透的。”
子兴见他如此郑重,请教缘故。雨村说:“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者外,其余的都没有多大差别。大仁者是应运而生,大恶者是应劫而生。”接着,他列举了各种仁德的明君、残暴的昏君、治世的良臣、乱世的奸雄,甚至那些诗词的魁首、书画的翘楚,都是聪明灵秀在万人之上,乖僻邪谬在万人之下,只看他出生在什么样的门第、受到什么样的教育。子兴问:“照你这种说法,也是成者王侯败者贼了?”雨村说:“正是这个意思。我自革职以来,游历各省,也曾见两个异样孩子,其中一个便是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的孩子,行为做派与贾府衔玉而生的公子毫无二致。你看,这等弟子,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从师友之规谏的。只可惜他家几个姊妹,都是少有的。”
此处写甄宝玉是遥照贾宝玉之文,作者在甄宝玉处惜墨如金,在贾宝玉处泼墨如水,正可谓真事隐假语存之意。
子兴说:“贾府中四个姑娘也不错。政老爷长女名元春,因她贤孝,才德兼备,选入皇宫做女史去了;二小姐是赦老爷姨娘所生,名叫迎春;三小姐是政老爷庶出,名探春;四小姐是宁府珍爷的妹妹,名惜春。因史老太君极爱孙女,都跟着祖母,一处读书。”雨村说:“贾府的小姐,取名怎么俗套?”子兴说:“因为大小姐是大年初一生的,叫个‘元春’,其余的都跟着叫个‘春’。上一辈的排行也是跟着弟兄走的。就如贵东家林公的夫人,名叫贾敏,与赦、政都是‘文’字旁。”
雨村问:“政公有个衔玉之子,赦公就没一个?”子兴说:“政公有了玉儿,他的妾又生了一个,还没听说是好是歹。赦公也有二子,次子名叫贾琏,今已二十多岁了,娶的是政公王夫人的娘家侄女为妻,亲上加亲。这位琏爷捐了个副知府,也不喜欢读书,为人爱耍心眼儿,言谈也说得过去。他自娶了妻,这位夫人却没有不称赞的,模样儿极标致,言谈极爽利,心机又极深,竟是一万个男人也抵不上她一个。”雨村笑着说:“我说得不错吧?我方才说的这几个人,只怕都是那正邪两赋来的。”
再看荣府关系图:贾源_贾代善(史老太君)_贾赦、贾正、贾敏_贾琏、贾琮、贾珠、贾瑛(宝玉)、贾环、元春、迎春、探春、惜春_贾兰,亦是五代。
我读红楼给你听(四)冷子兴演说荣国府雨村看了天色,说:“天不早了,别关了城门进不去。”二人起身,算还酒钱,忽听有人说:“雨村兄恭喜了!”雨村回头一看,原来是当时一案革职的同僚张如至。他是本地人,打听到上司准备起用旧人,便四下里寻找门路,今日遇见雨村,所以道个喜。冷子兴听了,就让雨村求林如海,让林如海给贾政写封书信,就可保雨村官复原职。
冷子兴跟贾雨村在扬州相遇有点儿“巧”,这一次见面,让贾雨村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变,从被革职赋闲在家到重新复职被重用,冷子兴最重要的一句话是点醒了贾雨村,他目前做家教的学生林黛玉的母亲,正是贾府的女儿贾敏,这一条线索对贾雨村的复职起了最直接关键的作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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