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哀歌一曲竟非梦
“宫凡，你别跑，等等我！”日兔大声呼喊着，朝前追去。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宫凡仿佛正在前面奔跑，却是时隐时现。日兔努力朝前追去，每迈一步都是无比的艰难，腿上仿佛注铅一般。宫凡的身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远方。日兔急得满头大汗，呼呼直喘。
“啊！”日兔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 日兔转醒过来，方知刚刚是一场噩梦，竟还心有余悸。日兔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朝左右看去，见这房间的布置，仿佛是又回到了地府。此时，地王已经得到禀报，知道日兔醒来，便匆匆赶了过来。地王对日兔当真是喜爱，竟然没有一丝帝王的派头。
日兔躺在床上痴痴发愣，回想着往事。记得那日自己和宫凡一起被天帝一剑刺中，后来的事情便模糊了起来。这时，房门吱呀一响，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闪身进屋，正是地王。
“日兔，你醒来了啊。”地王语气和缓，充满了慈祥。
“啊，地王……”日兔一惊，刚想要爬起施礼，却被地王拦了下来。
“诶，别动，别动。你体力尚未恢复，好好躺着。”地王让日兔躺好，自己坐到了床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会受了重伤，又来到我地府之中？”
听地王发问，日兔便把先前天宫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番，但只说到被天帝斩杀，却不知因何来了地府。地王皱了皱眉，也觉得天帝太过绝情，早知是这样，不如当时连宫凡一同救了。
“宫凡呢？他怎么样了？”日兔急切地问道。
“喔，你们身受重伤，却并未马上死去。我也不知你们如何来到地府，但来得太过迟晚，我只能救你一个，他已经灰飞烟灭了。”地王叹了口气，“唉……不过，你现在用的是他的肉身，也算是留了个纪念吧。”
日兔吃了一惊，朝自己身上看去，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地王命人拿来镜子，日兔看到镜中宫凡的脸庞，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想起那晚在湖畔唱的哀歌，不想竟然成了真。
“日后你就留在地府吧，我给你找个差事。”地王缓缓说道。
“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忽然，日兔转过头，死死盯着地王，“你为何要命宫凡害我，把我骗去凡间？”
“啊……”地王也是一愣，料想宫凡必然已经把一切告诉了日兔，随即又是叹了口气，“唉！我只是想让你来地府帮我做事，便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让天帝把你赶出天宫。”
地王虽然有些理亏，但毕竟身份显贵，即便是想要了谁的性命，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如今堂堂地王，话语中竟如此示弱，已经算是给了日兔极大的面子。日兔却是不依不饶，哼了一声，便要从床上起来，不想身子一晃，差点跌倒。
“不要乱动，你想去哪里啊？” “你害了我，又救了我，算是一笔勾销。宫凡的死要算在天帝头上，我这就找他评理！”
“你昏头啦！”地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你个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和我一笔勾销？还找天帝评理？你胆子也太大点了吧！”
“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灰飞烟灭的滋味倒也没什么可怕。”日兔冷冷说道。
“你现在可是妖身，不再是神仙了！即便想找天帝，恐怕也上不去天宫吧？”地王此时有些生气，腾地站了起来，“随你吧，想留下就跟我干，不想留，就自己看着办吧！” 地王气冲冲走出了房间，心中却更是喜欢这个耿直的孩子。
地王寻思来个软硬兼施，过几日再给日兔些好处，他走投无路，自然会留下。地王哪里知道，这次自己错打了算盘。当天晚上，日兔便不辞而别，自此不见了踪影。
日兔离开了地府，不知去向，而此时天宫之中，事情也在继续发酵。不管怎么说，日兔忽然死去，总要有个说法。天帝自知做得有些过分，又不想再提及三万年前的往事，便假称日兔在归途中被群妖劫杀所害。
天宫为日兔举办了盛大的葬礼，天帝并没有出面，而是让天蓬元帅主持。天蓬是除了天帝之外，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那日将日兔和宫凡抛入地府，指望地王能救助他们，却一直不知结果如何。
“若是地王真的救了日兔，理应将他送回天宫，至少要知会天帝一声。”天蓬这样心中寻思着，然而，却一直没有消息，时间一长，也便不敢奢望了。
金龙和木犴得知日兔死讯后，大哭了好几日。葬礼当日，眼见棺椁之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套日兔平日爱穿的衣服，哥俩儿更是哭得死去活来。好兄弟竟然灰飞烟灭，尸骨荡然无存，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月鹿并没有去参加日兔的葬礼，众仙只道他与日兔并无交情，却不知那日共浴后，日兔已经在月鹿心中占据了一块地方。月鹿曾想着与日兔亲近一层，但一时踌躇着尚未迈开这一步，日兔竟已然灰飞烟灭了。
日兔葬礼的当日，玙璠宫中，月鹿把自己关在寝殿，不许任何人打搅。桌案上摆放着一顶白帽，正是那日日兔在泥潭中失落的，四周香烟缭绕。月鹿独自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那顶白帽，心中又响起了那支老歌。
艾草未青，菊花未黄，然好友已逝，即便是把酒遥念，却又没有半点用处，只能凭添一分哀思。月鹿一杯杯喝着酒，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天，身子和心都醉倒了。
斗转星移，日月轮转，这样的生活慢慢过去了大半年，一切才似乎恢复了正常。金龙和木犴每天办完了差事，便回到住处小酌一番。先前因结发之事和月鹿闹得颇不愉快，转眼日兔竟又灰飞烟灭，这两个心结一直无法解开。 每天的这个时候，不管谈论都什么，无意间不是提到月鹿，便会谈到日兔。每到那时，金龙和木犴的心中都不是滋味，酒也自然停不下来，小酌便成了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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