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讨厌归讨厌，对老师也没有办法，唯一的报复就是成绩，英语老师常常受到学校的批评，然后在班上气急败坏地训话，他们觉得很开心。初中时，朗文的其他科成绩都很好，唯有英语总是维持在七十分左右，虽然后来也努力去补，但效果不大。他也就慢慢对英语失去信心，他觉得只要其他科目成绩高，一样能上大学。
要不是朱晓丽帮他，也许他就要放弃英语了。他们约定，每天晚自习后，一起去操场背单词。秦华中学的操场在一个高台之上，挨着背后的山坡，在那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县城。那里晚上很安静，只有个别人在操场跑步，也有和他们一样在路灯下背书的人。
现在虽已是三月天气，但还时不时刮来山里的寒风，晚上跑步的人几乎没有，几个背书的同学也不见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背，一个人提问一个人拼读，感觉效率高多了。罗朗飞有那里发音不准，很快就能得到朱晓丽的纠正，他本来就很聪明，学得也快，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记单词不再那么难了。他和她走在操场的跑道上，像是一对情侣，虽然他们之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朱晓丽问：
“朗飞，你以后想干什么？”
“上大学啊！”朗飞想都没想就答道，这个愿望一直就在他心里。
“我是说上大学以后。”
“嗯——还没想过，先上了大学再说吧！”
“我想以后当个医生。”
“当医生？嗯，挺好的！听说医生挣钱多。”
“挣钱多？我不是为了这个。”她有些生气，觉得朗飞俗气，接着说：
“你知道我小时候，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外婆后来得了病，是癌症。每天都疼得死去活来，经常偷偷流泪，可她不告诉我们。等舅舅把她送到医院的时候，都已经是晚期了。你知道么朗飞，从小到大就外婆对我最好。我奶嫌我是个女孩，我妈只喜欢我弟，只有外婆最疼我。那年我得了腮腺炎，脖子整个肿起来，整天整夜地发烧，烧晕了，看什么东西都是天旋地转的。外婆就每天背着我去打针，一背就是十几里，那时外婆的身体真是好，走路跟风一样。她摸着的头，说：‘我的小丽丽变狗呢！丽丽不怕，外婆陪着你，快快就好了！’我的病总是不好，外婆急得哭，就给我妈打电话。我妈那时候刚生了我弟，怕给家里人传染上，就没人来接我。外婆没有办法，听说信耶稣能除百病，当时村里有一家信耶稣的，就抱着我去祷告。后来又听说仙人掌可以消肿，就到处去找仙人掌，仙人掌上全是刺，外婆就用手一根一根拔那刺，手上全刺破了。我觉得这个世上外婆就是我最亲的人，我有什么心里话就给外婆说，我要干什么就找外婆，外婆总是会无条件地支持我。那时候县城还没发展起来，我家也没钱，我生病，我爸我妈没给过一分钱。外婆也没钱，她没钱就卖粮食，粮食也卖不了多少钱。外婆的病本来可以做手术的，医生说做完手术还能缓两年，手术要十万，外婆死活不同意做。她说：‘我不要去受那罪！死在县城那医院里，到时候被烧成灰，还不如在家里呢！’谁劝说她都不顶用。我放假就去外婆家，陪她说话，帮她干活，她常说：‘其他没啥留恋的，我就是舍不得丽丽。’我那时就想，要当个医生，如果我是医生，也许外婆就不会死。医生说错了，外婆后来又活了三年。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正准备中考，我妈怕影响我，就没告诉我，我考完试才知道。外婆去世前，还在叫我的名字......现在外婆不在了，我常常会梦到外婆，我总是想找外婆说说话，再也没有爱我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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