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丹颖
看完电影，下雨了，商场外一片漆黑，从商场顶楼乘坐电梯下来的零星人气在落地的一瞬迅速散开，耳畔的三两笑声也旋即消失……我就这样一个人走在雨夜里，把帽沿又拉低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酷一点，打开新入手的狼牙探照灯，为自己壮壮胆。
想起下午看的书，林青霞在《忆》里写：“我搬进一座新世界公寓，打开房门，望着窗外的无敌海景，好美啊，这就是东方之珠——香港。心想我应该开心地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可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样璀璨的夜景，让我感觉更是孤单。心里一阵酸楚，突然之间嚎啕大哭起来……”“盛宴之后、泪流满面”，形容的大概就是此情此景吧。流连午夜商场的人去楼空，磅礴的外表依旧华灯闪烁，只是在这凄凄的雨中，霓虹灯也变得潮湿。我却莫名偏爱这容易让人自怜的寂静。
晚上看的电影是《澳门风云3》，一部整体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片，几次有了想走人的冲动，又似乎有股含苞待放的惊心动魄在挽留住你。全片最让我感动的是接近尾声时，复活的莫愁（刘嘉玲饰）倒在石一坚（周润发饰）的怀里，深情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从楼梯上走下来。我说，我特别想你。你梦到过我没有？想不到，我还能梦想成真。能够死在你怀里，我很满足。”之所以泪奔，因为这像极了我也曾千百次有过的想法——如果要死，也能死在爱人的怀里，死就不是什么可畏惧的事了。
这几天又接连发生抑郁死的悲剧，姐姐要我少讨论，免得让人觉得我太灰暗，可我就是感兴趣，且不想让自己刻意逃避这个话题。看电影到百无聊赖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负面新闻看太多，脑海里竟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有时，活着是不是挺没意思的？但我知道这种坏念头不该，不能放任它生长，必须立刻掐掉……于是一个人看完电影，一个人散场，一个人淋雨回家，回到一个人的家……一切像在履行一个程序，又必须毫无邪念地将这个程序终身进行下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矫情、容易小心眼、容易有小脾气，因为太爱了，就害怕失去，不知道这是不是人类通有的弱点？身体疼痛的时候，我需要并渴望止痛药，而这止痛药于我就只有爱情。我也不切实际地幻想——我的那个你呀，此刻可以就坐在我身旁，拉拉我的手，抱抱我，哈哈，我会多么幸福。记得一天偶然听到乐队my little airport成员Nicole（区健莹）唱的《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被这迷幻而充满节奏感的伴奏吸引，继而注意到它“惊世骇俗”的歌词：
“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差点想讲句你认错人吧，但我已经懂得怎么说些客套话，即使想放弃牛肉饭赶回家，早点看见他也可改叫外卖吧，他已跟太太一同坐下，若假装有同伴座位要留给他，讲出来自己都嫌假，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记得童年曾与他同玩耍，我与他应该年纪也差不多吧，今晚发觉他已成了家，多年来碰到亲戚我亦有点怕，近况如何尽量讲得不太差，给亲戚看见我一个人食吉野家，还有什么以后可以怕。”
几乎是从第一句开始就被狠狠戳中软肋，歌里唱的仿佛就是曾经的我，曾经那个害怕被别人看出形单影只，所以总要找人陪，找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的我，那个假若一个人撞在半熟不熟的人视线里就倍感尴尬的不成熟的我。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一个人必须依赖另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所以我反而爱上现在可以一个人想走就走而行走如风的状态，即使一个人吃吉野家，也要吃得从容、优雅，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未来某一天实现“万水千山我独行”的潇洒。
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是为对自己的抚慰和勉励。在静默无声的夜里，惟有文字，是给自己持续安全的温暖。
2016.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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