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在我吸鸦片前就病了,感受生活,既是枯萎凋零,也是大病初愈,我借鸦片的慰藉,寻求东方往东的东。
——费尔南多·佩索阿
我们到底是更害怕经历过的痛苦,还是更害怕将要到来的经历。当事情正在发生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总有一天我会怀念起当时经历的一切。事实上,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前一晚经历的事我就已经感到模糊,我的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些残存的片段。
前一天下午,我见到白三的时候,他正蹲在卫河边上看一群老头钓鱼,看到我来了,招手让我坐下,说道:“一起看吧。”我不知道看人家钓鱼有什么乐趣,但眼下也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好坐下来,和他一起望着河边。当时的风很大,身后路边的柳絮被吹的到处都是,有几片落在了白三的头上,他没去管,依旧望着河面。“我觉得自己病了,感知不到生活了,总觉得周围的一切不真实。”白三突然说道。“可能是因为你太闲了,人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我试图开导他。“我好像是活在梦里。”“活在梦里有什么不好,那可是我的理想,知足吧。”
那天下午,我们离开河边的时候,白三告诉我他打算去外面闯闯,我问他要去哪,他说还没想好,不过肯定要往东边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东边能更早看到日出。河边的那几个老头依旧坐在原地等待着鱼儿上钩,像几尊石像,被人丢在了河边,他们已经经历过了生活的磨难,而我们才刚刚开始。我突然希望自己变成他们,即使浪费掉几十年的生命我也不在乎。
当天晚上,白三喊了几个朋友来我家,说是给自己践行。张吞和张凶猛从家里带来了两瓶白酒,我和白三到街上买了一些熟食和凉菜,赵晚黎来的时候提了一大袋子零食,说那都是她平时舍不得吃的,今天特意贡献出来。张吞开玩笑说:“该不会过期了吧。”“害怕过期你待会儿就别吃!”赵晚黎回应他。沈树是最后一个到的,抱了一大箱啤酒,刚进门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喘气:“赶紧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我们逗他说:“这儿只有白酒和啤酒,哪来的水?”“那不是有果汁吗?”他指了指赵晚黎面前的果汁,赵晚黎把果汁一把抱进自己的怀里,说:“这是我的!”沈树无奈,只好起身从自己抱来的那箱啤酒里拿出一瓶,咕咚咕咚豪饮起来。
起初我们只是聊天吃菜,酒喝的很慢,后来张凶猛主张玩炸金花,原因是这样喝下去得喝到天亮。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赵晚黎觉得无所谓:“反正喝酒不关我的事,我干脆就给你们发牌好了。”白三这个人玩牌的时候爱较劲,自己手里的牌再烂,也要跟别人比个高下,再加上他手气不好,玩了几局就喝了将近两瓶白酒,我们都劝他少喝点,意思意思就行,不用太认真,他执意不肯,最终第一个倒下了,也是唯一一个倒下的。
晚上十二点,酒喝的差不多了,朋友们陆续离开了,只剩下我和白三。白三喝得烂醉,完全不省人事,我把他拖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准备离开。他突然拉住我,嘴里一直嘀咕着我害怕,我害怕。我凑近他,问:“你害怕什么?”他说他害怕日出,害怕去东边。后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酒劲慢慢上来了,头昏沉沉的。
我又回到了卫河边上,有几个老头在岸边钓鱼,我在他们附近坐了下来。风很轻,划过水面,划过草地,划过我的脸庞。我觉得自己病了。我独自离开了河边,去了一个地下室,四周变得很冷,我看到角落里有一张床,我走过去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我拿出一个本子,开始在上面写起来。内容我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故事里洒满了明媚的阳光,我多希望自己被永远尘封在那个故事里。
“哈哈哈,豹子!三杯啊白三,我看着你喝!”张凶猛一脸得意,赵晚黎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来酒喝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回家去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躺倒床上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一夜,我睡着了,又好像完全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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